第299章(第1页)
无情的宣判击垮了宁嫔心底最后一丝骄傲。
想当年她是何等的天之娇女,是全盛京贵女仰望的存在,即使后来进宫多年亦是盛宠在身,从来都是高高在上。
一夕之间从二品妃嫔被贬为最低等的“才人”,从风风光光独居一殿到被打入人人闻之色变的冷宫,这其中的落差可谓天渊之别。
宁嫔不能容许自己有朝一日跌落泥潭,更无法容忍自己成为被耻笑的对象。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令人难堪。
宁嫔不甘,不服,她正欲开口再辩解,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皇后给捂住嘴,将她整个人往后拉了拉。
“大势已去,保命为上。锦儿不妨暂且忍耐,留待日后东山再起。”
皇后在宁嫔耳旁低声劝诫了几句,以免事态越发失控。
陛下已然动了真火,此时再去触怒他,无异于火上添油,自寻死路。
在看到皇后的口型说“家中会想办法救你出冷宫”后,理智快要崩溃的宁嫔终于冷静了下来,并朝沈鸢投去了一个无比阴毒的眼神。
今日是她技不如人,她暂且认栽了。
可早晚有一天她宋蕴锦会风风光光地回来的。
虽然她倒霉了,可和泰公主与沈微也别想好过。
目中闪过一丝狠意,宁才人不得已跪下领旨谢恩。
“卑妾谢主隆恩!一切乃因卑妾言行有差,使陛下龙颜蒙羞,实在万死难辞其咎。今后卑妾不能再侍奉皇上身边,还望陛下多多保重龙体。卑妾之罪,祸不及儿女,六皇子与五公主处往后也有赖陛下多加怜惜看顾,只有他们安然无恙,卑妾在冷宫才能安心赎罪。”
宁才人哭得梨花带雨,朝龙椅上的乾元帝叩了三个响头,复又期期艾艾地说道:“卑妾有罪,自有陛下来罚,断也容不到长公主一个外嫁之妇伸手来打陛下的脸,此乃僭越之罪,亦是大不敬。长公主她此番行事,分明是没有将陛下您放在眼中。”
宋蕴锦不敢提和泰公主逼自己服毒一事,那相当于又提醒一遍乾元帝自己犯下的错,所以她只敢以“僭越,大不敬”的字眼,去挑拨二者的关系。
面对宁才人死也要拉人垫背的行径,和泰公主狠狠翻了个白眼,这种程度的上眼药,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陛下,臣妇确实有过,愿认罚。圣人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宁才人当如是,和泰亦不敢例外,如此方可明正典刑。诚请陛下降罪!”
和泰公主一席话高下立现,直接将宋蕴锦适才那一番作为比成了跳梁小丑,便是皇后也忍不住抚额,轻轻别过眼去不忍直视。
宋蕴锦的脸色已不仅是难看一词可以形容,好在她覆了面纱,也没人瞧得见她的尴尬与难堪,为她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原本宋蕴锦还想拉沈微下水,毕竟对方才是真正的共犯,若论罪行罚,沈微才是难逃罪责的那一个。
而且沈微作为原齐王的妾室,算是半个皇家媳,她却以假死脱身欺瞒圣上,实则是犯了欺君之罪,论罪可处斩。
但是和泰公主那一番言论,直接将宋蕴锦的盘算给打得烟消云散了。
若沈微假死隐瞒是欺君之罪,那一手策划了此事的自己也免不了一个欺君之罪,届时岂不是要与对方同罪论处?
她的目的是要拉人垫背,而不是将自己也赔进去。
思及此,宋蕴锦微垂眼眸,掩下了所有的不甘与愤恨。
如今只能暂时认罚,先平息了陛下的怒火,待风声过后,再谋归策。
圣上总归是为自己留了情面的,将六皇子与五公主交由皇后暂养,确实免去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见宁嫔终于“认罪”消停了,满屋子的人无不重重松了口气。
为了给这位定罪,秦沈两家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心巴拉。
如今尘埃落定,沈鸢心里也并未生出什么欢喜之意。
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为了给宁嫔定罪,又实打实地将陛下给“得罪”了,真是福祸相依,世事难料。
偷偷觑了上位的天子一眼,沈鸢深感无奈。
皇帝嘛,总是比旁人更在意自己的脸面与威严,今日秦沈两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圣意,让乾元帝屡屡下不来台,也难怪他会生气。
可如果不这么做,皇帝又会使出他的“和稀泥”大法,将事情轻拿轻放,最后宋蕴锦再得个不痛不痒的处罚,怄心的反而是秦沈两家这些受害者。
这是沈鸢等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结果。
所以,“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为难别人”,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在这件事上,和泰公主与沈鸢这对婆媳的决心是一致的。
哪怕受点罪无所谓,只要能搞垮宋蕴锦。
落针可闻的御书房内,众人都在屏息等着皇帝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