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陛下做定断(第1页)
谢非予面对老太傅的拂袖不以为意,他脚尖轻轻掂转:“萧衍弱冠就替西夜老皇参政掌权,若本王记的不错,北魏与西夜连年开战之时正是这位皇子殿下出落人前时,萧后虽有垂帘,可家国大事都已交其决断,”言下之意,这个萧衍殿下原本是西夜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就连萧太后都已经认可了,“西夜老皇驾崩后,西夜军权尽归萧后一手掌控,萧后在短短几年内排除异己杀了不少当年死心塌地追随老皇的将领,这才有两分愿将全权交予萧衍的意思。”
谢非予缓缓道来,一些西夜的宫廷秘事未必人人都可得知,如今仔细一闻也是颇有几分各种酸楚自己品的感慨,哪一家国的皇室不曾经历腥风血雨。
“萧太后位高权重,亲信遍布朝野后宫,萧衍能从一干人臣子弟中脱颖而出,就连小猴都愿交权,怕也是文韬武略千古难寻,只可惜英年早逝。”谢非予不免也有几分哀叹,若是萧衍还活着,那么如今对峙他北魏的,怕就是这位万千出众的皇子殿下,不,该说是西夜王了。
但如今呢,西夜王不存在,然而,却有着无人可反的,西夜女帝,萧太后。
谢非予目的很明确,就是正大光明给顾太傅添堵,谢家王爷得这和谈使之位势在必行,他明嘲暗讽整个北魏除了他谢非予以外,没有人有资格胜任此番大任。
“王爷,这次是去和谈,可不是……”可不是给人家下马威,戳人家痛脚的!顾太傅从鼻腔里深吐出一口气。
谢非予横眉一扫,徒然笑意荡漾在整个大殿之上:“顾太傅何必急人之忧呢,”人家西夜都没说个不字,轮得到你们这些北魏的肱骨之臣去担心西夜是否能接受这样的安排,顾太傅脸色一僵,谢非予已经回身朝着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躬身一揖,“陛下,白川汾临乃我国与西夜争执不下十余年的兵家要地,绝不可再妥协推诿,想必这一点西夜比我们更清楚,而西夜女帝萧后在位六十余年却从未遭人非议,怀广王去世之后,萧后并没有再立储君之位。”这其中有不少传闻是西夜王族之中还未有人能惹的萧太后注目而加封为储君的人选,可这一点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这位萧后独揽大权却没有人弹劾其上,连堂堂西夜失去储君这么多年竟也无人敢言,可想而知,萧太后是个如何人物了。
与北魏的吕太后不同,这两位权鼎天下的女人,一明一暗,一在朝堂,一在后宫,萧太后年轻时其父就有意栽培她从政,而她打小天赋异禀令人刮目相看,以区区十二年岁就嘉封为太子妃,东宫定主,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如今萧太后,她走过的路与吕太后的路是截然不同的。
萧太后堂而皇之的入主朝堂,正大光明的玩弄权势,在西夜一度称之为王女陛下。
若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兴许萧太后还能掌权直到自己驾鹤西去,更有甚者那些风言风语说着,太后或许要选个女娃儿来继承西夜王女之权。
不过这些都是空穴来风。
“皇叔,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皇帝陛下都忍不住蹙紧了眉头,脸色阴阴沉沉下来,“此番两国和谈,萧太后极有可能亲临到场?”九五之尊的尾语都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和疑惑。
萧太后那个表面上雍容华贵、谦和大度,内心里阴险狡诈的老女人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应付的。
诚然西夜的铁蹄也曾踏遍燕稚东西、两河上下,战火硝烟弥漫的青天白日都未曾可见,很多人畏惧西夜,但更畏惧于那站在西夜整个王朝背后的女人,萧太后。
同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她的可怕之处没人可以详尽,有传闻当初西夜大举进犯周遭领国,吞并格洛尔氏族一十八部,再围困北魏汴岐地域都是出于她的谋划,若不是先帝一怒之下兴兵六十万征讨,身边且有一个谢非予,那么谁胜谁败还犹未可知。
那两年死去的将士怕是北魏十余年来总和之多,任是谁想到战火兴亡都不由心头好似压了巨大的磐石,所以皇帝这么一声问话出口,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噤了声,他们不是不敢说话,而是都心知肚明,能压得住西夜萧太后迫人气势的人,全北魏还真没有几个。
当然,九五之尊绝不可能御驾亲临,汴岐十四州再千里之外何等遥远,那么,还有送给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呢?
不言而喻。
“微臣不敢笃定,”谢非予想了想,“但两河争执不下,加之白川和汾临不时常有兵戎相见之事发生,西夜却选在此时进行和谈,十四州的兵权调动迫在眉睫,恐怕那些宵小有趁火打劫之嫌。”谢非予朗声讪笑,言辞凿凿。
钟离赐刚死,消息虽说没有传到十四州,可不代表西夜没有探子会得到密报,所以一举一动都显得叫人费疑。
“心术不正,是想欺我北魏无人不成!”九五之尊怒喝而起,十四州军心泯心不稳,这个时候最不宜内忧外患,西夜的行动更像是一种试探,所以北魏也绝不能有半分的敷衍侥幸。
九五之尊心有恼意全然发泄,倒是吓了一堂文武。
“西夜萧太后一直坐镇王庭,若要前往和谈怎
会没有半分动静。”顾太傅嘀嘀咕咕了句,他也只是没忍住嘴碎,谢非予说萧太后会出马,瞧瞧,把这一干人等都吓唬住了。
谢非予耳朵尖,这就听到了,他回身还落落大方的给了老太傅一笑:“本王倒也不想与那老狐狸打交道,既然顾太傅您这么有把握,不如这干系两国荣辱的大任就交给您老全权处理吧。”谢非予笑吟吟的,也没点强人所难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给丢了。
顾太傅这会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萧太后那女人,他虽然没亲眼见识过,可不代表事迹听闻的少,有那么一瞬,顾太傅想到都觉得心底里有一丝发凉。
兹事体大,万一对峙那老妖婆出了岔子,你岂不是要变成千古罪人?
“老臣人微言轻,不敢担此重任,既然王爷毛遂自荐了,那么臣也有成人之美。”他转向皇帝,“此番和谈千秋之业,陛下还是要早做决断啊。”
皇帝深思熟虑的点点头:“诸位爱卿,可有异议?”例行公事的一问。
有?
没有没有,哪里敢有。
于是,这就是心照不宣,北魏贤王谢非予将为此次和谈使前往芈鹿与西夜使者进行和谈。
皇帝陛下这个选择看起来似是无奈之举,又似是最好的选择。
圣旨昭告了天下,几乎整个王城都沸腾了起来,谢家王爷竟要前往千里之外的十四州,要知道谢非予自从回王都坐镇以后,多年下来都不曾出过王城,唯独一次剿匪劳其大驾。
而几日之后,谢家王爷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贤王府出发了,青牛宝马七香车,仪仗两跃、华盖蔽日,真是叫人唏嘘不已,看这阵仗,哪里像是去议和的,分明是赶着去跟人家耀武扬威呢吧。
这趟出行,谢非予不光带着千余御卫军,蓝衫更是寸步不离,还有的就是那负责悉心照顾他的易晟易先生,就这么一下子,整个王府中最来来往往热闹的人都离了府。
“嘎吱——”,贤王府的大门应声而闭,仿佛隔绝了旁人企图窥探的秘径,阴沉寂静的氛围笼罩在整个王府之内,日月流转在鎏金大字的痕迹上,一缕一缕的轨道都在描摹那番刻骨惊艳。
出城的时候蓝衫也同样忍不住回首翘盼,身后的车队带着绝尘而去的风姿,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终于,在慕沉川离开王都的两个月后,谢非予也同样踏上了这条前往未知结局的十四州风云之路。
蓝衫回过头,他想起昨夜得知他们行程而偷偷跑来找他的四意小丫头,隔着月光如水,蓝衫当时很诧异四意竟还留在叶朴轩中,他原以为慕沉川出了这么大的事便早应遣散了全府,各人各做鸟兽散是最好的结局。
“四意姑娘,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叶朴轩名存实亡,没有任何地位和存在的必要,作为奴仆,若留在轩中也不过一生冷落,至于慕沉川,是否还活着,又是否能回王都,都是命运未卜。
四意明明红着眼睛,可在那番月光下竟觉得如同火光灼灼:“若是蓝护卫与我感同身受,又当作何?”如果蓝衫,你的主子贤王谢非予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削去名爵,或许流放发配,又或许生死相离,你是否会选择舍弃一切背叛他。
蓝衫了然的点点头,开始有些明白谢非予口中那一声,忠仆烈主的含义了。
“四意姑娘今夜前来想必是为了慕小姐吧。”蓝衫不用等那姑娘开口就能猜到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