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或会心中事(第2页)
男人的眼眸似亮了两分,对那些呼声充耳不闻,他看到慕沉川的眼睫微颤,不知为何竟唇角有些不自知的上扬,他跃身下马,金凤尾羽就着阳光闪耀便能晃了所有人的心神,谢非予歪了一下脑袋,踩过茫茫雪原,长袍拖曳出猩红翡翠,一步一步来到了慕沉川跟前。
慕沉川的呼吸停滞了瞬,可谢非予并没有停留,而是将她视若无物,男人径直步入了那小姑娘在乌棋马场栖身的木屋。
蓝衫跟在身后缓了两步,就跟老鹰提小鸡一般将慕沉川从雪地中提了起来,却也没多话,只是在她背后推了一把,示意跟上。
至于其他人,老老实实跪着就好。
慕沉川踉跄两步就看到谢非予行走在前所留下的脚印,她抿了抿唇角竟发了呆,无他,只是叫人突然想起,就连自己都记不清是许久前的曾经,她尚在安国侯府中,似乎也有哪一日,见到这金翅凤羽的男人踏着白雪而来,金红的衣衫许就是灼了安国侯府的人,那些红梅、那些香兰都比不上他抬眸之中的一个光华。
灼灼舜华。
就是这般。
慕沉川这脚步就略显磨蹭,才踏进屋中便发现,早有婢女将温茶伺候好,谢大王爷的轻车简行,从来不是你想象中的轻车简行。
谢非予的长指抚着茶盏试探着温度,屏退了左右侍从,他懒懒坐在主位之上,仿佛是这北国最有权力的人。
“王爷……”屋中的温暖让慕沉川在这一刻才得以回神,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谢非予半寸,怕似一个不小心,这样的身影会如同泡沫般消失。
谢非予挑眉懒于多言,或许是难得见到如此这般的慕沉川,与记忆中那个大大咧咧又放肆的不可名状的小姑娘大相径庭的样子,连自己都有几分错愕,可他不得不承认,对于慕沉川如今几月未见所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竟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欢喜。
可他不动声色。
“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慕沉川唯一能问的出口的话。
几个月的时光,漫长又煎熬。
慕沉川经历过暗杀,经历过欺凌,经历过生死不能,也经历过,遗忘回忆。
王城的一切早只在梦中纠缠不清,每每醒来都叫她有所惊慌失措,她从未表现,从未叫人觉得她有过软弱有过无助有过怅然若失,因为王城早已远离,人情世故全然消失——你离开的熟悉越久,久到你不禁怀疑,那些曾经的朋友,曾经的感情是否也早已淡漠如初,谁也不应轻易相信承诺,祁昱修也好,四意也罢——甚至——甚至——午夜梦回,慕沉川几乎希望,他们更能够忘记于她,忘记千里之外还有这样一个人——兴许,所有人都可以过的更坦然——然而,这心绪之下的不甘呢。
不甘心。
谁没有不甘心。
谁又甘心成为他人心中可以随时岂如敝履的存在——尤其是。
尤其是——她从未和这位谢大佛爷有过哪怕只言片语的承诺。
谢非予,若是就此将她遗忘,将她抛弃,她又如何。
她又如何。
慕沉川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样的话,而答案呢。
她抬起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心头曾有千丝万缕,心头曾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却全然堵在了心扉,就连蹦出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她见到的故人,足以叫她,不可名状。
甚至,慕沉川在这刻一点也不想知道谢非予来到这里的目的,来到这里的企图,就在她转过身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这些都不重要。
慕沉川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早已深陷泥潭,为什么?
因为,谢家王爷一个字眼都还没开口,她的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一颗、两颗。
没有过多的复杂感情,仿佛干净简单的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又一次入了眼帘,哪怕如雾如电如梦幻泡影,也叫慕沉川惊觉到某种心满意足。
谢非予泯了一口清茶,味香淡泽,雪原天冰融水自是上上等,他可没有一点儿要去安慰安慰那正在掉眼泪的小丫头,老神在在的,他就这么等着——等着——慕沉川把这些眼泪都收拾干净,可偏偏——小姑娘非但没有收敛两分,这半盏茶的时间竟哭的抽泣了起来。
谢非予不免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喀”,青瓷茶盏稳稳搁置在了桌案上:“怎么本王几月未见,你倒学会了哭哭啼啼。”男人这话虽然说的嫌弃,可袖中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动,似想要做什么却又硬生生的卡住了,只是看着那个哭的气都快喘不上了的小姑娘。
慕沉川连忙用袖子捂住了红红的眼睛:“臣女,不,罪女只是高兴……”她这会儿说话都瓮声瓮气的,“罪女以为,大约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王爷您了,想着,或许……”或许任何都不再是理由,她的命运仿佛不在她的手中,又仿佛他指引着自己去往一个更为诡谲的地方。
远离王都,远离所有曾经认识的人和变幻莫测的纷争,后宫、朝堂——全都应该抛诸脑后。
这里山高皇帝远,这里是不应有人活着回去的,北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