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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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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渭河辞行别(第1页)

茫茫雪山,便是一行人披星戴月马不停蹄。

慕沉川自是不知这一路颠簸,她只觉自己睡了许久,意识不清却全身疲累,相反,她倒似已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仿佛自己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梦魇中,她感觉到阳光,感觉到衣物擦肩而过,迷迷糊糊中听到马蹄、听到驼铃,听到许许多多的人声在交头接耳,可偏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阳光刺的她额头有些发烫,就连脑中朦胧的睡意就被打消,她眨着长长的眼睫就看到琳琅的挂坠在自己的头顶晃动,帐曼轻扬将她的卧榻包裹,层层叠叠,明媚的光亮透过纸窗也同样将窗子的暗纹花阁打落在地上形成好看的阴影。

外头有小丫鬟娇俏的笑声。

案上搁着时令的新鲜水果。

屋内的炭火暖了所有的气氛。

慕沉川哗啦一下就坐起了身,突觉臂上一疼,她低下头看到已经被稳妥包扎好的手臂,这都不是一场梦,包括现如今她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不真实的叫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叶朴轩。

许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门“嘎吱”就被推开了,外头冬日的冷风瞬间呼啸涌入,慕沉川看到背着光的身影,是个小丫鬟,她的身后是落过白雪的痕迹,已经被几个仆役清扫到了一旁,园中栽种的红梅已悄然绽放,在门外探出了两三花枝。

慕沉川几乎被这一景象晃了眼神:“四意?”她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就像是一直深藏在脑海心中魂牵梦萦的景象,叶朴轩的风光、叶朴轩的丫鬟,四意、小风筝——就突然在这一刻全全涌上了心头。

“慕小姐,”那小丫鬟也听到了慕沉川的喊话,她回身将房门轻轻关好,免得那姑娘病体初愈再受风寒可就不妙了,她将手上端着的药品和换洗绷带都搁置一旁,“您终于醒了。”

那小丫鬟言笑晏晏的,一笑起来就有两个小酒窝,尽管陌生却特别的容易令人亲近,她动手替慕沉川拆解布条上药换新。

慕沉川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这里……不是乌棋马场,也不像是函厔,我……这是到了哪里?”

小丫鬟也不多说,只管笑着将伤口重新包扎完成:“蓝护卫说,您是个‘厉害’的角儿,让奴婢务必不能多言。”她神神秘秘的朝着慕沉川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蓝衫?”慕沉川还没整出个头绪,好像这一连睡了好几天连脑袋都给睡的昏沉沉,对了,她和谢非予在雪山先遭到了白衣人的袭击,又险遇狼群,冰天雪地的受了伤止不住的流血,后来——是蓝衫寻来了吧。

“慕小姐不要胡思乱想,到了这里就安心养病即可。”门口的声音拉回了慕沉川的思绪,这可不就是蓝衫吗,那护卫一身的深蓝水色劲装,他抱着长剑就倚上门扉,衬着外头的红梅潋滟也是赏心悦目,许是得知了慕沉川醒来,才特地赶过来瞧瞧她的。

“沉川还是要多谢蓝护卫的救命之恩,”慕沉川勉力一笑,“那个小丫鬟不肯说的,蓝护卫现在是否可以告知?”得了,既然丫头们不多言,她就问问这主事的,如今慕沉川醒来一头雾水,总得有人告知个情况才是。

蓝衫清了下嗓子:“慕小姐昏迷不醒已有六日之久,按着易先生的休养方子不出几天便能痊愈。”

六天了吗,慕沉川揉了揉额头。

“当然,这里并非函厔地界,我们如今已经来到渭河。”蓝衫简要两句。

渭河?

慕沉川沉吟片刻,她拖上了鞋履从一边取了那早已清理过的狐裘覆在后背,她踢踢踏踏的来到了门口,这院落不小,人声鼎沸,听起来就好似是一大户人家而且宾客满座,慕沉川抬起眼,又见上方屋檐斜角都垂挂着八角铃,廊上廊下亭台水榭雕着虎狼形态与别致花样,远远的有着铜锣和撞钟的声响,慕沉川循声远眺,巍峨建筑更似都城高耸,这真是个古怪的地方——“我们,是否身在天怙城?”她突然语出惊人。

就连蓝衫都莫名的全身一震,这小姑娘就凭此三言两语得出这样的结论?

“慕小姐天资聪慧。”蓝衫不吝赞美,显然慕沉川的猜测没有错。

天怙城。

那个神神秘秘的城郭,那个在关鸠走廊,渭河地区可以成就一方霸主的城郭,不受周遭各国的影响、也不接受任何邻界的往来,它在各方势力之中存在着不可或缺的文化交融地位,听听那些驼铃声,听听远远传来的话语,再嗅一嗅飘荡在空气中难得一闻的酒香,远道而来的商人们是否带着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故事。

可见,它还有着几方枢纽和商业交互的领地,慕沉川记得,这是个佣兵城,那说明,它有着过强的自保能力,得到它庇护的人,自无需担忧安危问题。

不过,这就是天怙城吗?

慕沉川还有些不敢置信,看起来和寻常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不同,只是普通人家的家里可不会有这么多野心勃勃的设计,渭河之地——这令她想起上一回乌棋马场运送了许多的马匹出去,小午当时说渭河有个大客户,连同周遭的

几个马场都有关系,每年都要置办许多的良驹宝马,这么大手笔的客户又是谁呢,联系起来一想,倒不难理解。

天怙城。

“你家王爷与天怙城的人相识?”慕沉川拢了拢狐裘,这才察觉到外头的寒气逼人,她打了个喷嚏连忙退进了屋子,暖意将全身笼罩。

“算是旧识。”蓝衫泯了泯唇角。

慕沉川就挑眉了,看不出来啊谢大佛爷,以前在王都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然远隔千里之外的一方霸主天怙城里都有老相识,慕沉川忍不住感慨,当时天怙城引起谢非予和蓝衫的注意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话又说回来——谢非予年纪轻轻就连年征战在西夜与北魏,立下了汗马功劳,怕也是震慑于周遭各方势力,天怙城的人知晓谢非予并不奇怪。

那小姑娘眼珠子转转,就朝着蓝衫勾勾手指,蓝衫觉得脑门一热,这慕四小姐的小表情还能逃得出那点小心思,他就知道除了八卦准没什么好事。

“哎蓝护卫,我听说天怙城的城主很早就了无音讯,他不在城中也无外界任何传言,你不觉得很奇怪?”慕沉川咂咂嘴,她是各方面的道听途说,其中不乏蓝衫和祁昱修之流,如今她就身在这座迷一样的如同私人王国般的城郭中,自然免不了更起好奇心,“我还听说天怙城现在管理一切事务的是迎送使,这个人没人见过也很少听人提到,你不觉得,更奇怪?”天怙四使,一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按说这么大的城,似是整的一头雾水群龙无首,可偏偏,它按部就班毫无紊乱的迹象,又像是有着什么幽灵暗中在操控,着实叫人费解。

蓝衫就撇着嘴角远远退开了两步直瞅那如同吃瓜群众的慕四小姐:“慕小姐的记忆力可真是好,”当时随口聊说的几句她能记得如此清楚,有朝一日就全然翻出来跟你“算算账”,“不过这些都是天怙城的私事,旁人私事,你我都不该妄议。”更何况,瞧瞧,你现在就在人家的庇护下,怎么还要去刨根问底。

也是也是,慕沉川点点头,她只是好奇,拥有这样一座军事政治文化势力的城郭的主人,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惜这个人物在多年前就销声匿迹了,若是还在,若是能集这全城郭的力量,又能如何翻云覆雨呢。

蓝衫看慕沉川总算是消停了几分,他拍拍手,外头鱼贯而入了几个小丫鬟将手中的各式珍品补品一一摆放下福身退出:“王爷有令,待慕小姐在天怙城伤势康复再护送回乌棋马场,在此之前一切照拂由明笙姑娘负责。”

明笙就是方才那个言笑晏晏的替慕沉川包扎伤口的丫鬟。

慕沉川一怔,这才知晓,原来谢非予早已在三日前就启程赶往芈鹿了,她跳坐在床沿翘着脚:“你家王爷,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她眼珠子打着转儿,一会抿抿唇,一会咂咂嘴。

“并无。”蓝衫一本正经的义正辞严。

慕沉川就噘起嘴:“喂,蓝护卫,你家主子是个实心眼的男人,怎么着,你学的有模有样。”慕沉川还真有些小生气,谢非予那个钢铁直男,说走就走还当真不留下一字半句的给慕沉川,哪怕是让她小姑娘好生养病这些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都吝啬,他不是钢铁,他那是钢筋混凝土直男!

现可好,蓝衫这个不懂拐弯的,也不知道帮他家那个不长心眼的主子哄哄人。

慕沉川气啊,又气又恼,可还担心:“他的伤势有没有大碍?”要不是为了救慕沉川,谢非予肩头的窟窿看的慕沉川都心惊肉跳的。

“慕小姐不必担心,易先生跟随在王爷左右。”蓝衫听闻笑言。

慕沉川看到蓝衫笑了,便安心了,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若不是谢非予当真没事,自然不会如此放开心怀,于是慕沉川也跟着笑了起来。

“蓝护卫,今日是来向我辞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