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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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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怎解迷中局(第1页)

慕沉川所思所想,全在一人。

朝堂局势动荡,谢非予去往芈鹿在前,西夜是否暗箭在后,而北魏呢,想做螳螂亦或黄雀,她担心使节团更担心他,想要将这些迷雾拨开,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慕沉川,从来不想做那些娇滴滴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她说过,是刀、是剑,皆可亲自佐证。

小午身体一怔,他不明白又突然之间明白个彻底,大约是从心底里也要丛生出某种可怕的臆想,叫这小姑娘喜欢的人,也不是普通寻常可承受的吧。

慕沉川就似做出了决定,她拍拍自己裙摆随意扒拉了碗中的两口饭,将狐裘的系带重新端正的系好,扭着头左右环顾着是否还缺带了什么东西。

“你……”小午的话卡在嗓子里,他看到慕沉川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抽出了金穗的马鞭,眼看就整装待发了,“你认识去武雁隘口的路吗?”他喊住了那姑娘,脸上充斥着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深觉慕沉川的不自量力,竟还要为这种不自量力感到可敬可佩。

不自量力,是啊,不自量力。

慕沉川停住了脚步扭过头就看着小午笑了,很显然,她知道那少年人要说什么。

小午有点尴尬窘迫的扭过头挠着脖子,似乎每次都喜欢有这样下意识的小动作:“我、我陪你去吧。”他叹了口气,丢一个小姑娘孤单单进山里,他这个亭长岂不是太失职,“就看一眼,弄清楚了,看一眼就回来!”他比着手指警告,“不许以身犯险,什么理由都不许说。”可闭上你那张总是天花乱坠的嘴吧。

“是,亭长大人。”慕沉川就笑吟吟的,小午可不是什么面冷心热的人,他面上想要漠不关心也无法置身事外,总是嘴巴上说着一些明哲保身大道理,可是行为上出卖着自己。

不过慕沉川没料到的是,小午并不是单枪匹马的带她去武雁隘口。

而是,楚兮。

小午将那个小丫头提留进来的时候,慕沉川都吓了一跳。

楚兮咬着唇角,怎么看还是那么弱不经风的样子,只是相较慕沉川当初从魏岩手中救她时,倒是脸色都红润了两分。

“你……怎么将她送上山了?”慕沉川用着小眼神直瞅小午,她记得楚兮一直是在山下的马场,活做的好好的,怎就上了天寒地冻谁也不愿意来的乌棋马场。

小午两手一摊就推了楚兮一把。

“慕、慕姑娘,”楚兮说话的时候眼神不敢看着你,她只会低着脑袋,好似有着很久都没有和人对视的不自信,“我、我知道你想去武雁隘口,小午亭长不熟悉,可是……可是我认得的。”她点点头,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两分,许是方才在外头偷听到了,还带着想要赶紧解释清楚的局促。

几年前有一条商队在山中迷了路被楚兮发现,才知道这条马队在雪山中失了方向停留了两日不辨险些绝望在白雪皑皑中,她给商人们指了路才发现马队误经了武雁隘口,那里终年不曾有人走动最是容易迷失方向,楚兮因为他们的话也知晓了些许捷径,在这种深山老林中,能有个熟手带路最好不过。

慕沉川蹙了下眉,她不知在想什么,反是将小午拉扯到一旁在他脑门上戳了戳:“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亭长,就这样把楚兮给拖下水了?”风雪之夜在山中徘徊,原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楚兮这小丫头有些病恹恹的样子,慕沉川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丫头回来大病一场或者在山里落了什么险,岂不是对不住她。

小午啧了下嘴:“你前几日派了一堆长工下山的事,楚兮都听说了,这次可是她自告奋勇的。”仿佛是那样一个不声不响的小丫头为了报答当初慕沉川在魏岩手中救了她一命,楚兮央求着小午一定要让她帮个忙。

慕沉川愣了下,她有些想笑,又有些觉得眼眶底下含着温热。

那个时候,慕沉川阻止了魏岩的鞭打而自己遭受了责罚,还拜托小午请了大夫救治楚兮,小午当时在牢中对慕沉川说,这个地方只有你死我活,就算你救了她,她不会感激你,甚至不敢来看你一眼——冰天雪地,会浇熄所有的热血。

可是,如今看来,热血只是被掩埋在了隆冬的深雪之下,捎带春日的回暖,它们依旧如火灼灼。

慕沉川就当真笑了起来,她没有再拒绝,拒绝旁人感恩之心也是一种罪过。

“那……她可会骑马?”慕沉川看着小午收拾完整去马圈剩余的马匹中左挑右选。

“咱们马场里出来的,哪个不是驯马驾驭的佼佼者。”小午说着眼角还有着几分闪亮亮的骄傲,“今夜有小雪,赶在那之前先行到雁川才行。”他说着已经和楚兮跃身上了马,就连那瘦弱小丫头,在纵身之时都有着与平日不同的矫健。

楚兮挥鞭一吆喝,“驾”声就衬着寒夜的空气层层回荡了起来,白马撅着蹄子扬雪就往林中绝尘,慕沉川和小午对看一眼也扬鞭跟上。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几乎分不清时辰的变化,楚兮说着武雁隘口的位置地形偏郁,多年都不再有商队选择路过了,如要安全起见可以选择走山

腰年前开辟的雪道,但要翻几个山头怕是明日此时都到不了,所以,她要领着慕沉川和小午寻那无人敢走的峭壁绝路。

慕沉川大约是第一回撞见这番情景,崖边的绝壁是仅容一人可行的小道,马匹只能牵引在后,厚厚的积雪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偶有踩踏的白雪扑朔朔的坠下一旁深不可见的渊底,就连身后的白马也深觉此时的危机时而踌躇不前的焦躁踏着马蹄。

楚兮就会轻声哄着马儿,她顺着鬃毛,也不知就着那竖起的马耳朵说了什么,白马就仿佛当真放下了心安稳而行。

慕沉川亦步亦趋的跟着会忍不住探身去看那没有底的悬崖,心头也会跟着脑中一阵晕眩,若是谁人不小心失足跌下,那当真是尸骨无寻。

天色早已落了光明,夜幕四合中你甚至能嗅到雪花落在鼻尖的气息,深夜的大雪山中寒意逼人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沁入你的骨髓,冻住你的血脉,不说远处的层层山峦变成了阴影,就连眼前的树林都朦朦一片。

小午将造就准备好的火把火折子都点燃,火光被风雪吹的明灭不定,时时将几人的影子拖拉跳动,白雪终是被染上了一层暖阳色泽。

慕沉川在马背上扭过头,看到小午伸手接下了正要落下的雪花:“你喜欢雪吗?”她轻声,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团,在万籁寂静的时候,这声音就好似来自遥远穿梭山川的冥想。

小午微微一笑,难见的温柔:“我只是喜欢雪覆盖在山川上的样子。”白茫茫一片的纯洁无瑕,掩着蜿蜒曲折的道理,就连郁郁葱葱的常青树也要雪满头,用眼睛去看的话真真觉得是上天制造的一场神迹。

楚兮听到了声音,也扭过头来,她挥舞小手将眼前的雪花散开:“我不喜欢雪,”她的眼眸低垂了下来,声音寂寂的带着几分厌倦,“我在函厔呆了许多年,厌了腻了。”人情冷暖在这冰天雪地人迹荒芜的地方,叫她看的更透彻。

小午不介意,他似很能理解楚兮的心情,罪人们被流放到了这里,本就不爱见一方山水,况且,楚兮来时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妹,那小姑娘就是在放马的时候失足坠落雪山山道而亡,楚兮对大雪、对雪山,本就从无好感,从此更是厌倦,受尽了寒意,受尽了欺凌,受尽了冷眼,叫她如何去爱。

只可惜这样的罪人,却不得不与函厔的雪山捆绑在一起,永生永世,好像诅咒一般。

小午叹了口气他驾着马朝前跃去,直越过了楚兮的跟前,火把的光明一下将小丫头的脸庞都映照的额通红,小午挤眉弄眼的:“我知道我知道,你等着你的小情人呢。”他可不是瞎说,魏岩还是亭长的时候,小午曾经见过那个男人,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的来到函厔见了楚兮一面,当时这小丫头双颊通红,谁知道是给羞的还是冻的,只是这么许久下来,小午只远远的坚果他两面,还有一回大约就是魏岩走后。

楚兮嘴里的话头被他一噎,挥着马鞭抽了自己身下的白马,马蹄飞扬就追了上去:“胡、胡说,才不是什么小情人,我总有一天会离开函厔,一定会的!”她像是赌气的嚷嚷。

远远小午的声音还在那悻悻然的膈应她:快别做梦了小丫头。

慕沉川耸着肩也赶紧跟上这两个少年人,仿佛一条陌生恐惧的进山之行,因着这两人突然的嬉笑打闹都变得不是那么索然无味了。

她抿着唇角,原来,楚兮也有个欢喜的人在远方,思念和等待大概是一种煎熬,谁人不想生一双翅膀飞出函厔这延绵千里的雪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