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我不会多问(第2页)
“很疼吗?”四意小心极了,“大约是伤到了筋骨……奴婢替您上药。”那是她方才从易先生那讨要来的,她不能坐在这里看着别人忙忙碌碌,小丫鬟指腹沾了药膏轻轻的在云胡的臂膀上涂抹,“要是叫傅大人见着了,怕是要心疼上许久呢。”小丫鬟没有取笑调侃的味道,而是认认真真的说着。
是啊,傅长栖向来喜欢云胡,心疼云胡,整个王都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云胡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和伤害,那男人能跳脚跳的半天高,今夜云胡满身的淤伤怕是能让傅长栖都恨不得将她牢牢拴在身边半个月不得出门了。
云胡的眉头微微蹙起,大约是疼痛又或许是药膏带着一丝清凉渗入了骨血:“我辜负了大人的重托,心中实
在有愧。”傅长栖让她找出可能回王都的慕沉川加以照顾,可是结果呢,落得了现在这凄惨的境地,若云胡说自己没有内疚,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她都希望自己能替那姑娘分担一半的伤痛,她做不到,但是有一个男人却当真为她承受了半身的伤。
祁昱修。
若要云胡去评价这个男人,就连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祁家公子将慕沉川送回叶朴轩以后,并没有选择停留。
云胡也唤叫住过他。
“祁公子一身的伤,又能去哪里?这里有王城最好的大夫,还请让易先生瞧一瞧吧……”云胡想,祁昱修一定很两难很矛盾,甚至多看慕沉川一眼都好似罪责全然加诸自己身上,可是,祁昱修也受了伤,就算他能为自己止血,但伤口被雨水浸泡又耽搁了那么久,就连云胡都发现——他的剑伤又开始缓缓的流淌血渍。
祁昱修确实顿住了脚步,也许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斟酌了半晌没有开口,直到脚步踏出了叶朴轩才仰天任由雨点劈头盖脑的砸在脸庞:“有你和易先生照顾她,我应当安心。”
祁昱修很清楚,叶朴轩,没有他的位置、他的立场。
他是对慕沉川犯下了欺罔罪行的人,就算在他身上千刀万剐,慕沉川也不见得会因为可怜而原谅他。
慕沉川爱憎分明,就连蓉妃都一清二楚。
若祁昱修留在叶朴轩中,除了看着那倒在床上的姑娘无能为力备受折磨以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就像一个废物。
那水色衣衫,温文尔雅的祁家公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就这样站在大雨滂沱中,看向远远花灯覆盖的王宫禁城——祁昱修的归宿,祁昱修的职责,祁昱修究竟是谁,又该作何选择——仿佛在这一瞬间的思绪四面八方的从黑暗中袭向自己,压抑的他喘不过气。
今夜过后,整个北魏,整个朝堂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夜过后,祁昱修又是否还是祁昱修,他会失去什么,得到什么。
祁家公子的眼睛被雨水打的生疼,他低下头看着带着浅茶色泽花纹的鞋履,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淌下。
“她有她的归处,而我,”祁昱修的声音在茫茫雨夜中显得苍白无力,显得颓废凄凉,“也有自己未尽的职责。”
他辜负的人实在太多了,如今换的满身满心的伤痛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他不应该留在慕沉川身边,而是应该去寻九五之尊。
他要去那至高无上的主人处,负荆请罪,万死赎罪。
呵——男人的笑意带着满目疮痍的落寞,云胡就知道,他离开了。
祁昱修不再等慕沉川醒来,也不再等她是否安然的消息,也许那个姑娘压根不想再见到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
云胡想到这里也不免要皱眉感慨,矛盾又困顿的感情真是叫人如身在苦海,作茧自缚偏难以普渡,女人本就生的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如今脸色憔悴又愁容满面,惹的四意以为是自己的手劲弄痛了她,小丫鬟连连惊呼:“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不……”云胡眼中的神采微微闪烁,是烛光映照出的缤纷,“我只是想到了祁昱修。”
四意的手就顿了顿,她不是很清楚这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是从云胡和祁昱修的脸色上可以看出,她们之间都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不可言说的结。
小丫鬟心知有些话不可多问,可就连她也忍不住愣神,那个向来对慕沉川言笑晏晏温柔相待的男人,在这个夜晚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或者在从前的一切中,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