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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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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梧桐枝太高(第1页)

老太傅看着所有人惨白的脸色,他锤了锤自己的腰挺直了脊背,声音竟有了几分洪亮。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赌,总会有结局,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你们要做浴火忠臣,还是碌碌庸臣,诸位好好的体会体会。”顾忠书捞起了一旁的茶盏一饮而尽,已经冰冷的茶水却能让人立刻清醒,老头子拂袖离去的脚步声还落在众人心头,他人早已消匿在花海之中。

顾太傅,给了所有人一把刀,反手正手都尖锐刺骨,然后他将答案送到你们的胸口,叫你们进退两难。

钱远涯和廖光釉对望了一眼才惊觉,双方的额头都有着黄豆大的汗珠,不,不光额头,就连背后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顾忠书今儿个可不是要办一场茶话会啊,今儿个,是要你们自己从刀锋上起开一条血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顾忠书的下一场大戏,参与者可能死无全尸,不参与者绝对人头落地。

你们自己好好的考虑清楚。

所有人闷着脑袋也不知道在地上愣了多久才发现各自的膝盖骨都发了麻,这才踉踉跄跄的爬起身,互看的眼神都好似变了味道,诸位大人一言不发掸了掸长袍便服的灰尘终是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的离了太傅府。

廖光釉磨磨蹭蹭的已算是最后几位踏出府门的人了:“我说,老师这是被谢非予给吓怕了?”廖光釉耸了下肩,直到这会阳光落在身上才觉得有些暖意,顾忠书如此直言不讳实在不多见,尤其是今天的话在预示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要做这场变革的领路者,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究其原因,不难理解,在廖光釉看来,顾太傅或许是怕这江山社稷在谢非予手中尽毁,又或许是怕自己一朝倒台失势牵连广泛,廖光釉知道谢家王爷这个人不好应付,否则不会现在还能屹立朝堂不倒,只是今日倒更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老师的确有惧,可更有野心,”他身边的钱远涯眯了眯眼如是说,“姜是老的辣,不光辣,还狠。”钱大人咂咂嘴,话头里不免有了些许出自无奈的敬意,转而这位大人拍了拍廖光釉的肩,“好自为之啊光釉兄。”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月,将会是北魏的一场,劫难。

每一个人都要粉墨登场。

廖光釉看起来倒没那么心事重重,自家的小仆恰好牵着马车踢踢踏踏的来到跟前,这廖大人刚要上马车的动作就停顿住了,钱远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哎哟,那不是慕四小姐吗。

慕沉川一身的淡色罗裙,春意盎然中似是裙摆落下的阴影都像极了枝头的小花,倒是和身边的小婢女有说有笑的。

那姑娘受了特赦回到王城,这些大人们多少也曾打过照面,更多的是从自己的老师顾忠书口中听到的讥诮和嘲讽,他顾忠书可不想认这安国侯府的孩子,害死自己的姐妹害死自己的父亲,倒是还旁若无人的于王城里悠哉,和谢非予那男人倒真绝配。

顾太傅的同僚门生自然鲜少有看得惯慕沉川的。

钱远涯刚想拉住自个儿身边的廖光釉,谁知那男人已经拍拍白马屁股,脚步就溜达到了慕沉川的跟前挡住了那小姑娘的去路。

“这不是安国侯府的慕四小姐吗?”廖光釉悻悻然的,带着笑意却满是讽刺的将慕沉川冠着的头衔给搬了出来,在王城,安国侯府这一大家子出的混帐事都快让这几个字变成了禁忌。

慕沉川微微一愣,的确,她早见到这太傅府前车水马龙的,看起来似是什么宴席方才散场,却也没想到这位廖大人会突然拦住了自己的路。

“廖大人好。”慕沉川福身行礼,倒是恭恭敬敬不含糊,转而朝着跟在廖光釉身后的人也颔首示意,“钱大人。”

“哎哟,记性多好,”廖光釉笑嘻嘻的,他们与慕沉川的碰面一年也不过那么一两回,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们的样貌名讳都记在了心里,看看,多有心机多有城府,“你这是要去哪里?聿王府还是贤王府呢?”

廖大人问的也很有意思,聿王和贤王,那可是明面暗地立场对立的两座王府,慕四小姐如今大赦天下得以回到王城,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跟着谢非予得尽了便宜,占尽了好处,这女人的动向大概也成了众人揣测谢非予心思的风向标了。

“回廖大人,今日难得天光甚好,臣女大病初愈正要去大都府谢过赵鄄城赵大人。”慕沉川好似并没有什么隐瞒,她微微笑的时候有着几分春意柔情在里头,今天天气乍暖就带着四意一同出门,这一年多来也曾承蒙过赵鄄城大人的照顾,想当面道谢这也是情理之中。

“赵大人?赵大人何时也与你如此交好了?”廖光釉大人摸了摸脸颊,赵鄄城可是个不爱惹事的墙头草,独善其身嘛,他懂,什么时候也被这小姑娘给收买了,这女人还真有些厉害,不光收得了文武百官,就连谢非予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廖光釉不禁仔细打量了这姑娘,他与慕沉川没有什么深交,从前都只是在那些花边传闻中了解一二,《王侯二三事》嘛谁不是听多了?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从慕沉川发髻上的珠花

到鞋履上的绣花,半点儿都没遗漏,小丫头清秀但不够华贵,一双眼睛盈盈的倒是像能说话,美则美矣又不够惊艳,你若说她是规规矩矩的偏多了三分狡黠,你若说她风情万种又显得青涩稚嫩——廖光釉最后得出了个结论,慕沉川比之他以前砸了许多银两的小花娘,那都差远了。

边上的钱远涯一听就知道这廖光釉心里头的气儿是上来了,可你再不舒坦,身为堂堂朝廷命官堵着一个小丫头的路去折腾,那算什么样子,钱远涯大人一把就扯住了廖光釉,示意他适可而止,这姑娘也没惹你,你何必跟她过不去。

廖光釉却一甩手将自己的袖子给扯了回来,廖大人是顾太傅最早的门生之一,对老太傅自然忠心耿耿,虽说时不时的也会暗暗嘲弄几句顾忠书可在他心底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顾太傅在仕途上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如今自己的老师被谢非予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给咄咄逼人到现在的地步,换了他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慕沉川就知晓这位大人要跟自己过不去了:“赵大人与我本无私交,只是因为臣女屡次被牵连,实在过意不去。”安国侯府案也好,夏月案也罢,赵鄄城是躲不过逃不掉,一个头能两个大。

“慕小姐如今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廖光釉呵呵着声。

与朝廷里诸多的大臣都熟稔如此,瞧瞧,一个女人就该在家里绣绣花织织布,找个小公子成婚生子相夫教子,日日在外头抛头露面兴风作浪的,还像个好人家的姑娘吗?

不——当然不,咱们这位慕四小姐可是一个栓住了金凤凰的女人,手段高明着呢。

廖光釉的话语中满是鄙夷,一个靠着身体和容貌去讨好男人的女人,以色事君还敢在这些堂堂正正朝廷大员面前昂首挺胸,真是这辈子没见过第二个,瞧这张脸看似纯洁无瑕,骨子里呢,攀权附贵卑鄙小人。

就算是站在慕沉川身后的四意也听出了那话里的难堪,她银牙一咬有些忍无可忍的想要冲上去,却被慕沉川拦住了,小姑娘的手已经挡在了那咬牙切齿的丫鬟面前,她的脸上还保持着温婉的笑,好似廖光釉的话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慕沉川轻轻喘了口气,有微风拂面,她绕过廖光釉踏上前去看了看这太傅府的几个鎏金大字,摇头晃脑踮着脚还乐呵呵的拍了拍身边廖大人的肩:“廖大人经顾太傅三次提拔成了如今的文选司郎中,加之侍郎大人又是您的表亲,如此得天独厚您若还不满意,那只能可惜——只能可惜你家这梧桐枝不够高,”她一副感慨可惜的表情,退避了三尺,“臣女就不挡着廖大人抱紧这棵参天大树了。”

她低低一笑带着四意就从那身侧跨过,好像春风里多了两分明媚的娇笑,裙摆的绣花都好像盛大开放。

廖光釉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姑娘在说什么,他嘴一张,突得捶胸顿足:“不像话!不像话!”他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气急败坏,“一个口出狂言的小丫头,谁给她的胆子!”

她直言不讳在说,这朝廷里中饱私囊的美差可就是文选司、考功司这几个,而且顶头上司又是表亲,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您廖光釉若是不满意想要再上一层楼,得看那一手提拔您的顾太傅了。

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天底下谁人不想成凤凰,可是你也要有眼力劲,叹只叹廖光釉大人你攀的这名叫顾太傅的梧桐枝啊,不够高,所以只能在朝堂里看着他人的眼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