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彼此彼此吧（第1页）
十七殿下就跟看好戏似的，可不是，这往年虽也会有什么点兵点将活动筋骨的事儿，但大多是例行公事，九五之尊和谢家王爷从来不会亲自参与，难得这次满朝文武都双手赞成了这场西校场的全城盛事，那不管发生了什么可都别愁眉不展的。
而姬詹对于为什么姚正宁会选择谢非予交手这一点，他也很能理解，因为谢非予这个人在别人的眼中太过于神秘。
越是神秘，越是想叫人一窥究竟。
那些金戈铁马、旌旗蔽天的岁月已经成为了传说和旧事，然后被如今的太平掩埋在一层层的书卷之下，朝中老一辈的武将许是见过那玉面罗刹如何跃马花间的姿态，那是阎罗提笔都书写不尽的鲜血肆流，他们曾经心有忌惮也心有敬佩，直到谢家那个佛爷入了朝堂“祸害”百官之后，那些过去就都成了过去。
江山代有才人出，朝廷中年轻一辈的小将士们心高气傲，你若说对那些传说生疑而有所不服气，也是难免，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了，再也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见过那佛爷舞刀弄枪的姿态。
难得，今天见到一个胆子肥的，还不得好好珍惜。
慕沉川闻言反而安下了两分心：“王爷什么时候输过。”她口吻中满是自信，“如果姚都统侥幸取胜，您该恭喜陛下有一得力助手、左膀右臂才是。”倒是这个十七殿下，放着自个儿的皇兄不关心，整日里对谢家王爷研究个透彻的。
姬詹就摇头晃脑的：“这一把谁输谁赢，这么多人瞧着呢。”他指了指高台上，不光成千上万的眼睛，最重要的，还有九五之尊看着，“要是王爷下了场去，你猜姚都统几招之内会败下阵来？我猜二十招。”姬詹在那自说自话的瞎比划，恨不得有一壶小酒就在这里摆下了赌局，来来来，买定离手了！
而姚正宁呢，不管周围有多少的窃窃私语和闲言碎语，他就这么站在场中央，剑眉星目，一双眼盯着谢非予就没有离开过半寸，骄阳下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进了瞳中，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围拢在四周的将士们突然莫名的呼喊了起来，将慕沉川和姬詹都惊的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严大将军微有错愕的张了张口又赶紧闭上了，无他——高台之上，谢非予，站起了身。
一身艳红的金裳流淌过星辉明月的痕迹，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风情，他微微歪了下脑袋，墨色的长发随着夏日的轻风就拂在了前襟，好像有什么水墨痕迹荡漾过千山万水就这么坠入了你的心上。
连姚正宁的眼睛都睁圆了起来，烈日骄阳下的身影挺的更直了，他的剑一直没有放下，直到谢非予缓缓踱着步子也步进了场中。
顿时整个校场上爆出了前所未有的喝彩声，人声鼎沸的盖过了所有的声势，就连严老将军的大喝都无法阻止所有人如今兴奋的神志。
谢非予竟然当真会下得场来与这位姚正宁小都统一较高下！
男人负手临风，那红裳逶迤过细小的花草就似落下了翩然的金丝，似能盛开出银莲满地，他不需要过多的动作和言语便是场中最为瞩目的存在：“姚都统，好胆色。”他的声音低沉却不乏赞赏，眼前的小将领开口就点名他谢非予，那双眼中所包含的炽热的神态显然是酝酿已久至今总算寻得了宣泄的机遇。
他不光说的是今日胆敢与谢非予叫板，亦是对当日在大理寺中这位小将领与容大人之间的较量，不依不饶的要完成皇帝陛下的圣旨，后来因为顾太傅的插手，反而叫那小将领左右为难的被困在了大理寺中。
人，各为其主，这一点无可厚非。
所以，谢非予还是挺钦佩这样一个男人，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敢说敢做也敢当。
姚正宁好似听出了谢非予的话里有话，他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将手中的剑挪开了两分，挥手一摆，身后武卫的小将士们就将几个武器架都抬了上来。
“王爷，小将知道您十八般武艺是样样精通，这里的武器都是武备库最新验入的，您随意挑选，”他将三尺青锋反手一折抱拳，“还望，不吝赐教！”他早就想和谢非予好好的较量一番，奈何没有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如今，谢非予应了他的邀，叫姚正宁都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谢非予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嘲弄的神色，他正眼瞧你的时候你都能觉得浑身似被什么明锐的箭簇灼烧刺痛：“严老将军，”他却唤了一声严将军，“就请您做个公正。”这才像样，既然小都统要与他谢非予切磋，那么作为中间人的裁判，就该交给德高望重的老将军。
“老将，领命！”严将军闻言浑身一震，顿时抱拳就称是。
姚正宁颔首定了定心神：“今日谁先落出这场地之外，谁便为负。”他简简单单，多的规则也没有，既然交了手，就是要拼尽个全力，谁先落出了场地之外，谁就是输家。
“请。”谢非予抬手，衣袂顺着微风荡漾，他的神色一如既往般点尘不惊，好似世上无事可以当真触动到他的心绪。
姚正宁唇角一泯，他手中利剑挽花却力成万钧：“王爷，您可要小心了！”他爆喝一声几乎在
同时，跃身而起就直冲了谢非予刺去。
凛风缠着这般气势汹汹的剑气一下就就擦过了谢非予的耳旁，将他的发丝掠起两缕，好像九天之上的银河沾染成了水墨的痕迹一瞬间又落进了潭中千变万化，谢非予衣袖的红裳也在这一瞬擦过了小都统的眼角，姚正宁只觉得眼前的明光微微泛着橘色，他连忙侧身一躲，却突的发现自己的肩膀无法挪动，有人的手正已经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肩胛骨，而自己手中的剑的确是穿插到了对方的身间，却是从他的袖下落出。
谢非予的手正压制在他的肩头，姚正宁心知这等情况极为不妙，他索性低俯旋身反手就将剑柄倒捏，随机应变很是快速，就着佛爷的下盘就砍杀了过去，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阵阵惊呼，这眨眼间的局势变化叫人应接不暇，你还没看清这一刻的局势，可是下一刻迎面而来的又已经换了攻守之势。
佛爷眼见那剑锋横劈而来，他屈腿将长袍一撩，膝盖已撞在了那小都统正反手的剑身上，反将那利剑压下三分。
“喝”，姚正宁额头的汗珠一下子洒落在土中，可是他唇角的笑意反而更大了：“王爷，好本事！”在他看来，能与这佛爷棋逢对手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彼此彼此。”谢非予虽然话语随性，但是你感觉不到他的半点敷衍。
姚正宁当然能感受的到，高高在上谢非予也是在如此认真对待自己这样一个对手，那只叫他浑身燥热更加的热血沸腾，小都统肩膀滑脱那男人的钳制，手肘顿时追击直上就朝着对方的胸口猛击过去，那些金红丝线的绣纹就仿佛是灼人又扎眼的存在，微微旋身时撇开的角度都好像彼岸的冥花开出的刹那芳华。
喀，两个人的手肘在同一时间撞击到了一起，小都统臂膀上的青筋微有凸起，这是力道和气势的抗衡，谁也不能懈怠半分。
周围惊呼连连就算是严大将军也目不转睛，忍不住有所感叹和惊呼。
可就在这一瞬，所有人都以为那两个家伙会拼劲全力制衡对方的时候，谢非予突得半退一步，竟然优先让姚正宁抢得了先手，那男人身材虽不算魁梧但是常年练剑身体劲道是十足，手肘半弯掌心一翻就想要冲着谢非予的心口拍去。
“喝！”这次是慕沉川发出了细小的惊呼，她险些要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但是却又舍不得错过任何一幕。
反倒是姬詹津津有味眼神都不带一分闪烁的，他的脸上是比慕沉川还要有的自信和欣喜——只听的“呯”的一下，谢非予没有退，反而是姚正宁浑身怔了怔，谢家王爷趁着那男人出掌的时机与之掌风交错，金红衣袖下的指尖竟快了姚正宁一步点到了他灰色的衣袍上，刹那掌心翻变，勾指以手背全然击中了姚正宁的胸腹。
姚正宁甚没有意料，那不是来自掌心的力道，而是手背重重的一击，好像胸膛里的骨头都抖了三抖，姚正宁脸色一变，因为身体往后退却的速度快过自己的料想，好像从谢非予那身体中爆发出的力量牵引着自己不断向后踉跄，“锵”的，小都统当机立断将手中的宝剑一下子扎入了黄土之中，那剑痕也被震的往后拖出了两丈远，才让姚正宁好不容易停顿住了脚步。
他的双手微微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好内力。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击，竟叫姚正宁反应不及防不胜防的险些退出了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