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会是谁的意(第1页)
严老将军正指挥着场地上的众人分队散去,宫中大喜聿王妃即将临盆,九五之尊都要匆匆赶去了,更别说有关系的一众什么老太傅啊,安国侯府旧人啊,不消片刻全都会跑去长春宫,谁还有心思在这里坐着看你们比武?
所以严老将军向谢非予一请示就连忙去安排着散场收拾。
姚正宁舔了舔唇角,他这才能从地上爬起身,虚惊——真的是虚惊一场,多亏了聿王妃的“救命之恩”——竟在此刻要临盆了。
否则,这一场闹剧谁都不好收场,这是实话。
谢非予的眸光瞥向高台上那熙熙攘攘簇拥着大堆人马散去的婢女们,马车已经载着那痛苦呻*吟的慕依琴和急切心焦的聿王离去,连同九五之尊就坐上了龙辇紧跟其后。
谢非予拍了拍姚正宁的肩膀,示意他别再如此紧张。
可是姚正宁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珠,这位小将领大概还没从方才那局促的气氛中缓过神来。
“场上出什么事了?”慕沉川和姬詹来到谢非予身后的时候,这西校场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在台上可也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
谢非予倒不奇怪这两个家伙不关心慕依琴反而对校武场的事更加关注,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了方才九五之尊使用的那支箭矢,信手翻转就丢到了姬詹的手中:“瞧瞧。”他的话也是对姬詹说的,看起来,这佛爷对十七小殿下倒是很放心,或者说,谢非予向来对姬詹的印象不差,这小子以前浑浑噩噩的,这几个月来倒跟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说呢,在朝堂后宫却一点也不攀权附贵、随波逐流,这一点在诸位皇亲国戚中还是少见,谢非予倒是觉得那小子以前的混账样子就是装出来故意混淆视听的。
姬詹,算是个好苗子,如果他能一直坚守正道的话,不枉是北魏皇室一族。
那小子一把接下了箭矢,指腹轻轻一捻就着明光日下的几乎将这支箭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生吞活剥了一般的审视,那认真的态度都快叫慕沉川以为谢非予是丢了什么绝世珍宝给那小子,目不转睛就生怕给磕碰坏。
好似发现了什么异常,姬詹眨眨眼又挠了挠头走到那兵器架边,蹲下*身在散落满地的刀枪剑戟中翻来覆去,时不时的还有些沉思,日头已经偏了西沉,藤花的香味都带着某种艳丽的明黄,原本的熏风终是有了一分凉意。
“你发现什么了?”慕沉川跳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头,对于这些舞刀弄枪的玩意,慕沉川的确一窍不通。
姬詹的神色自翻动兵器开始就紧敛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嬉笑的味道了:“武器架被人动了手脚。”
“动手脚?”慕沉川也蹲下*身捡了把长枪掂了掂,“傅大人不是说武备库的兵器都是军器监最新打造送检入库的,难道又出问题了?”这挺没道理的,原本就是为了隐瞒上一批次出现的问题,难不成新的兵器又出现了质量问题?
姬詹摇摇头,他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先开口了。
是姚正宁。
“兵器上有毒,”小都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背后发凉,如果谢非予没有及时发现,那么姚正宁就可能会伤在了自己的匕首之下,一命呜呼说不定还一脸懵,“是觅齿寒,一种箭毒木,以前守城之人将它涂抹在箭矢之上用来对付攻城的敌人,事半功倍,这玩意见血封喉,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不过现在不兴了。”意思便是,觅齿寒现在很难寻得,或者这种植物已经罕见极了,他说着还瞟了慕沉川手中的刀剑一眼,倒是吓的慕沉川立马“锵”的将手里的武器丢在了地上退了三步还不忘搓搓手。
您老倒是早说啊,她慕沉川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玩弄这东西。
姚正宁低声一笑捡起了地上的长枪看向谢非予:“能在这上面神不知鬼不觉上了毒的人,可能是武备库,也可能是别宫暗派,”毕竟小小的武备库守卫并不那么森严,当真想查那可就只能是一股脑儿的抓了,“而且是在送检之后,或许,就在这比武之前的,昨日。”没人会笨到送检的时候就上了毒,为什么现在放到场上的武器会出现问题,况且这些都是临时随选的,怎么就能如此精准无误。
姚正宁冷笑了声,呵,这可是他姚都统命人搬上台来的,若是出现了问题,岂不是他姚正宁是第一个跑不了的问罪对象——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玩这种阴谋诡计!
所幸,谢非予当机立断更知后果严重,所以并没有声张,他是在保姚正宁。
“兵器上毒,大庭广众之下都如此胆大妄为……”慕沉川支着下颌咬了咬唇,“恐怕并不只是为了陷害一个左右武卫的都统大人吧。”慕沉川的话意有所指,姚正宁,皇宫十二卫的小都统,你陷害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姚大人自始自终听命的都是皇帝陛下,私底下也没有任何与旁人结党营私的可能,陷害他——除了会引起天子的震怒和怀疑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好处,那个背后捣鬼的人,真正想陷害的人究竟是谁?
慕沉川的话反而让在场的人都落进了沉思,在这个西校场上,这
么多的眼睛都盯着,谁要是第一个动了手见了红,那是插翅难飞的,又或许——那些躲藏在暗处的人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众目睽睽,无法洗刷!
他们要让某个人或者某些人都陷入自己制造的囹圄。
慕沉川的眼珠子在几个人身上打转了一圈:“会不会是皇帝陛下……”授的意?
“休要胡言!”姚正宁立马板起了脸朝着慕沉川就喝,“绝对不会是陛下!”他就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贤臣不会质疑九五之尊任何的意图,“你们都看到了,陛下当时要做什么,在想什么——”他抿了抿唇,又将声音压低了两分,生怕惹来旁人的注意。
“陛下咽不下这口气,他想要对王爷出手,”别说姚正宁,那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姚正宁摇摇头,“若是箭上没有毒,陛下伤到了王爷,大不了事后就说一句失手误伤,你们觉得谁会当真追究天子的责任?”他双手一摊,尤其是对着那谢家王爷坦诚相告,他似在为自己也在为那九五之尊辩解,“可这箭上有毒,若是中了这一箭,王爷必死,那么你们以为,天子在校武场上涉嫌故意谋杀当朝王爷,几百双眼睛看着,这还能脱罪吗!?”
这还能说是一句“不小心”和“失手无意”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吗?
他们只会觉得,是天子下令在兵器上动手脚,自己上场演了一出嫉妒较量的戏码,逼得谢家王爷不敢反抗,然后死在箭下的结局。
天子才会成为那个最倒霉,死的不明不白的糊涂蛋!
姚正宁说完这几句话的时候真是感觉彻头彻尾的冷风浇灌在全身上下,这到底是谁在幕后安排一切鬼魅行事。
“王爷,您向来洞若观火,应当知道各种无奈。”姚正宁朝着谢非予恭恭敬敬的俯身拱手,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局中局,人上人,看的最明白的应该就是谢非予莫属,这种时候君臣不能再多起嫌隙,因为已经有人将主意动到了九五之尊的头上,那些人,是想要颠覆整个北魏的江山社稷安危啊!
姚正宁这些话说来竟也显得诚恳无奈,的确,当初他是奉了皇旨去取谢非予人头的人,现在也是他对谢非予敬佩之至恳请他明察秋毫的人。
局势所限,身不由己。
谁不是身不由己呢。
谢非予看着散落满地的兵器:“姚都统放心。”他也不多说别的,简简单单五个字,就好像当时在千钧一发之际也不过低声轻喝他不要声张那般随口而言,但是谢非予任何看似随意的言行都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姚正宁反倒是莫名安了心,他脸色还是那般紧敛不得放松,朝着谢非予又抱了抱拳这才退了下去。
“走吧,”谢非予拽了拽身边这两个各子差不离太多却都在苦思冥想的人,“该去长春宫,见一见皇家的新成员了。”
慕依琴的孩子。
当然,姬詹没有随同谢非予一起,他有自己的座驾自己的行宫,说着要等喜讯传到再带点儿见面礼给那位皇侄孙。
慕沉川跟着谢家王爷来到长春宫正殿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里面慌乱嘈杂的声响,婢女们一个个都神色恐慌的鱼贯而出,水盆、血渍、巾布,里面隐约有着女人痛苦的呼喊,撕心裂肺却又不得不吭着声憋着那一股子的劲。
慕依琴还没有顺利生产。
慕沉川的脚步下意识的停顿了,就在门槛外头,好像突然有那么一瞬她想到了自己曾经似也同样有过这般如同闯过鬼门关的生死经历,整个叶朴轩都在痛哭流涕,云胡红肿的眼睛,四意和小风筝端着那些水盆,不,是一盆盆的血水手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