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先帝的恩赐(第1页)
温热的汤药从舌尖流淌到到咽喉,似丛中发酵出了一股苦涩又沉闷的气息,突得就充斥在了慕沉川的心肺,没有一丝甘甜的回味,反而从这温热中能体会到一种刺骨的凉意蓦然就将四肢百骸贯穿。
慕沉川浑身一个激灵,她的神色诧然一变,正想将药碗拂开,却不料自己的腰身猛然被人搂住了,谢非予的手指正抵在碗沿,丝毫不允许她退却半分,药物原本的香气变成了一种腐蚀寸骨的气息。
“喝了它。”谢非予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可是那双狭长的凤眸中竟好似还布满了慕沉川都不敢置信的温情和怜悯。
男人的力道很大,搂住了她的腰身自然不容她动弹,甚至轻轻一压,慕沉川就要仰面倒在枕上,谢非予的手指更没有一点的松懈,直直的将那充斥着令人作呕气息的碗沿压在她唇边。
慕沉川大惊失色:“你给我……喝的什么!”她的手推拒在他胸膛却没有半分的作用,汤药的水渍还在顺着唇舌一点点灌入,她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中浮现的是某种难以克制的惊慌继儿因这无法反抗和无能为力变成了某种示弱的哀戚。
“能保你命的东西。”谢非予的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就连同他的动作都不带一份感情色彩。
能保你命的东西。
“不……”慕沉川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不,是自己的身体,她无法推开他更不明他突如其来的作为,为什么明明眼神里带着几分慵懒温情的神色却与自己的行为截然相反,慕沉川的眼眶都发了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痛苦,“你放开我……”她咬着牙关不想将那些苦涩的汤药再咽入口中,“那不是安神药,不是!”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暗哑,甚至带了些许的哭腔。
无能为力的哭腔。
她挣脱不开谢非予的力道,她对于他要做的事都无法反抗!
那不是什么静心宁神的药,也不是什么保命的药,那是慕沉川心底里最深的恐惧。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种东西带给自己如何撕心裂肺又剥骨噬血的噩梦,慕沁蓉撬开了自己的嘴将那些腥味难容的药丸灌进口中的时候,慕沉川绝望的念头不止一次的脑海中浮现,那是,流胎药。
流胎。
慕沉川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直直的瞪着谢非予如今看起来依旧温宁的神色,好像根本不是在做什么恶毒狠劣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不知道自己在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也在亲手杀死慕沉川吗!
“别这样……”慕沉川的身体虚弱软糯,抱起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她有些瘦削,好像只要稍微用力,她一定会就这样在你怀中碎成了千万片,她哽咽呜咽着希望这男人可以停下这般行为来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求求你……谢非予……”
别这样对待我。
她就这般眼睁睁的淌泪,指甲已经深深的掐入了他的肩膀,可是男人无动于衷,根本无动于衷。
为什么,谢非予,不要这个孩子,甚至一点机会也不给她,一点理由和反抗的挣扎也不留给她。
没有原因吗。
没有结果吗。
明明说着要结发同心,可星光月影还未消弭,谢非予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决定。
求求你——给我一个缘由……不,她不要听理由,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要听,即便谢非予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她想——她想要留下,难道作为一个母亲,连孩子是否有权利存活下来都没有一丁点儿的权利吗!
难道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她和腹中的生命不过是可以任由被随意抹去的牺牲品吗!
她嘶哑破碎的求饶并没有打动谢非予,男人的神色只是微微一动却更为决然坚持的将药碗抵了上去。
慕沉川从惊恐变成求饶,再从求饶中丛生出绝望,化成了最后的反抗。
“放开!”她的嗓音沙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道想要踢踹开身上的人,她的腰身被压的无法动弹,腿脚也无法伸展,她的掌心被自己捏紧的拳头都掐出了血痕,可是慕沉川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人捅了无数的刀口,而最深的那一道就来自跟前的这个人,这样波澜不惊的表情,这样毫无同情怜悯和感情的神色——他仿佛从头至尾就是置身事外不染尘埃,别人的热情和爱恨到了谢非予的身边,都可以化成一江死水。
慕沉川的齿根一咬就试图去打翻抵在自己唇边的药碗。
很可惜,男人一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慕沉川的眼睛一瞪,目光微微呆滞,温热的触觉已经覆上了自己的唇畔,那些苦涩的药汁从他的唇角流淌入她的口中舌尖,慕沉川无力反抗,那种血腥的味道混着夏花的开败,似有什么红梅一般凛冽的香气刺痛了汤药流过的每一寸肺腑内脏。
他没有说话,没有解释,只是目光落在那姑娘仓皇又苍白的脸上时偏充斥着无限的温情之色,他是欺世盗名的混账,可以用着这般无奈温柔的神色,做出卑鄙叫人不耻的行为!
他是个欺世盗名的混账东西!
慕沉川的哽
咽已经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挣扎,满脸的泪痕已经将她的力气耗尽,她像是一个被人胡乱丢弃的娃娃,胸口喘*息的起伏似一瞬间就会轻易断去。
慕沉川眼中的悲戚一瞬间几乎燃成了愤怒和恶恨,游走在四肢百骸的痛处都是吞噬神志,毁灭意志,绞痛会从最轻微的程度开始,它们似能化解腹腔中一切存在的活物,你仅剩的力气都会被打击溃散。
慕沉川的喘*息变得断断续续的粗重,她的发髻已全然散乱,脸上的汗水和泪水都混成了一团令发梢都胡乱的粘在耳旁,就好像一个,奄奄一息却想要拼死挣扎的,疯子。
这个疯子咬着牙关,指尖将床单被褥都绞在了一起,只有从那散乱发梢中透出的怨毒眼神一寸不落的落进了谢非予的瞳中,令他没有一刻深知自己已对她造成何等创痛和伤害,可是——男人的指尖将慕沉川那张煞白煞白脸上的碎发拂去,他微微磕上眼眸缠起了她枕边失色的黑发,低低俯身在那毫无血色的唇上落下一吻,却细密缠绵的好似亲密无间的恋人才会有的悱恻与纠葛,那唇上冰冷,唇中苦涩,他小心、谨慎却没有半分的松开,似要从此刻慕沉川的身上也如实体会到那股身体中无法承受的嗜血气息和残痛,尤其在察觉身下人微弱的抗拒时,更是死死地将她压制的不得动弹。
慕沉川的恼恨无法从言语上表达,她的齿间狠狠一咬,腥味就从谢非予的口中顺着气息流淌过来,她的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变的瑟缩颤抖,可是男人没有动,伤痛流血加诸于身都不如这女人如今那双眼中所迸裂出的目光刺痛。
哀怨的、凄凉的,或者有一丝恨意和恶毒的——那些所有人看待谢非予的神色如今从慕沉川的目光中一缕一缕毫无遮掩尽数出现的时候,谢非予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的长袖着缕金丝,轻轻覆盖住了慕沉川那原本山明水秀又璀璨的眼睛,流光落在床榻枕边——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谢非予——“这一切都是本王的错。”他低声轻代,凤羽珠光缠绕着慕沉川的长发,她早已没有了力气挥去脸上轻柔的袖摆,就像一个任人随意摆布的娃娃一般失去了挣扎反抗的能力,“你若怨恼生恨,”他顿了顿,可以发掘那嗓音中有着微不可闻的顿声,“就恨本王一人吧。”
“谢非予……”慕沉川不知是在愣笑还是在淌着泪,“你是个混账东西。”她口吻中都带着颤抖和战栗,浑身微微蜷缩了起来如同快要僵死的泥鳅。
“是,谢非予是混账、是恶棍,他卑鄙、无耻、但下地狱不得好死,”男人轻声将慕沉川揽入怀中不忍放开,很快药效就会发作,很快,这个身体就会再承受一遍那种一生无法承受的痛楚,“这个孩子不能要。”他的话斩钉截铁。
慕沉川的眼泪就流的更凶了。
身体的痉挛让她的思绪全然断裂,上一次,她可以大义凛然的告诉慕沁蓉所有的无怨无悔,就算死也要抱着自己那身飞蛾扑火的义无反顾,可是这一次呢,她有什么理由要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再一次承受这种痛苦。
他究竟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谢非予感觉的到慕沉川的痛苦和身体的反应,她不再抗拒谢非予的拥抱和触碰,不,她已经无法顾及这种感触,整个躯体抽*搐着蜷缩成了一团,好像稍稍一碰就会断去呼吸,谁能给予一丁半点缓解的力量谁就是慕沉川此刻最想要依靠的人。
她紧绷着下颌,那些被死死掐断在喉咙里的痛苦呻*吟都让她虚汗浃背,你甚至可以在这沉闷的室内清晰的听到牙齿紧咬打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