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倘若有一天(第1页)
慕沉川最是能体会。
“怎么,莫不是怕本王……”哪一天就徒然没了声息,谢非予挑眉还是没当回事的悠然。
“是,我怕王爷您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离我而去。”慕沉川可不避讳,反而恨恨的咂嘴真想一拳就砸到这男人胸口,看一看你谢大佛爷的这颗心究竟是血肉还是石头做的!
“及时行乐,这可是你说的。”谢非予还下意识的瞧了瞧慕沉川正捏成了拳头的手,现在又悄然的松开了。
慕沉川是拿这人没有办法,她搁下了筷子从凳子上跳下来就饶到了男人身后,她个子是不高,想要用双手从谢非予的背后颈项环下还需要踮起脚尖,长发落在一起的纠缠也同样的有着肌肤的亲触,耳鬓厮磨一般的轻柔悱恻。
“一日也好,一年也好,与一辈子没有什么差别,”慕沉川的声音极为温情,好像特意压低了两分嗓音竟叫人觉如清溪缓缓流淌在下,字眼悄悄的从唇齿间溢出却贴着谢非予的耳畔像是某些踩着倒钩的荆棘,扎进你心里后就无法再拔除,“寄身蜉蝣渺沧海,王爷,您若愿翻覆朝野,慕沉川定然奉陪到底,若将来有一日您解甲归田,那慕沉川也愿男耕女织相夫教子,”她想了想,从这个角度看去,男人的眼睫微微一眨在烛火的晕光中透出某种幻彩的橘色,好像蝴蝶的翅膀轻轻刮过你心田,“没有什么荣华富贵是慕沉川稀罕的。”她稀罕的,从头到尾就只是这个人罢了。
你我就如同广阔天地的蜉蝣,沧海之中不过砂砾般渺小,一生本已缥缈端端,何必庸人自扰之。
谢非予微微垂眸就能看到慕沉川苍白纤细的指骨与自己绣袍上的金钱交错在一起,它们好似也同样缠绕着凤羽在心头纠葛成了一种无法释怀的情绪,他得承认慕沉川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不,每一分伤痛折磨的确是极大的影响到了自己的神志和决定。
有些改变叫人觉得错愕,但绝不厌恶。
这是其中之一。
慕沉川察觉到了谢非予神游太虚,她挑眉,指尖反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心不在焉,”她这话还有两份娇嗔,“王爷,在想什么?”
谢非予将脑袋瞥向了慕沉川,他眉目浅淡眼底余光都有几分想要掩饰却又懒于不屑的轻佻慵懒:“怎么,觉得本王应该有话?”恩,慕沉川这个女人察言观色马马虎虎,偶尔还有点莫名的感应,似乎自己所有的言行也都逃不过她的眼底。
慕沉川就咂咂嘴:“您的心思藏这么深哪有人敢猜,我不开口问,您必然不会说。”这一点是慕沉川又爱又恨的,谢非予克制极好又善隐忍,在大小事宜面前他总能保持那般不动如山有点尘不惊的气度和胸怀,乍一看你非觉得他是个没心没肺还恃才傲物的混蛋不可。
谢非予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慕沉川的小“埋怨”:“祁昱修这番志在必得,他若是想要带你走,你是绝没有反抗机会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本事什么身份,若是铁了心要将慕沉川带离谢非予身边,根本不用拿什么借口来抢来夺,慕沉川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决然不可能能这么走回来。
慕沉川就嘴角一撇“吓”了声:“王爷,臣女想和您缠绵悱恻,您居然在这时候想一个男人,您可让臣女情何以堪?”她还噘着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手呢,不听使唤的从谢非予跟前摘了一小块绿豆酥就往自个儿嘴里塞。
谢非予嗅到了一丝绿豆香甜的气息,就像这姑娘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某种甜腻的味道,有些叫人想笑,不,是更想叫人收揽入怀。
“你这张嘴——”谢非予眉头蹙起,可话没说完——“是该封起来。”慕沉川已经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话头,这种事咱们可都心照不宣了佛爷,慕沉川笑嘻嘻的,伸手一把就扣住了谢非予的下颌,身子往前一探,索性不给那男人任何分神思考的机会,她踮起脚就落下一吻在他唇边,绿豆的香意就顺着唇齿间偶尔流窜的气息一并涌去。
的确香甜。
是哪一种香甜。
身体还是食物。
有区别吗?
谢非予愣了反而像大笑起来,这小东西好像越来越会琢磨自己的心思了,他才想到这里已经伸手扣住了慕沉川的肩膀,只要稍稍用力一拉扯,那身体就会从一边打个趔趄然后准确无误的落进自己怀里。
没错,就是这么做的。
“臣女那是猜的,”慕沉川哎呀一声在跌进怀中的时候搂住了男人的颈项,“祁昱修既然煞费苦心做这么一个局,说明他心底里真真实实还有我。”慕沉川点点头,佛爷您眉头不要蹙,脸色也不要变,这是实话实说,您不爱听那也是事实,慕沉川可是很难得欣赏这男人对于感情独占的表态,就好像在天怙城营中,她还能插着腰大咧咧的朝他捶胸顿足,谢非予,我吃醋了,你该怎么办?——你该哄我呀——恩,这男人压根就不懂如何来宣泄表达,没关系,慕沉川摩拳擦掌的,她突然觉得调教佛爷任务艰巨可是定然乐趣无穷。
“他不敢如此强迫我,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在我心里最后的那一点良善无辜。”
纵慕
沉川方才还能眉眼带笑,说到这里都神色微有黯然:“他若是愿意冒险做个卑鄙无耻者,我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慕沉川苦笑,想当初在宕禺,祁昱修要是当真铁了心不放慕沉川走甚至将她囚禁捆绑在屋内,她是千方百计也走不出那牢笼的。
而现在的祁昱修呢,他的感情从来矛盾又古怪,他已经做不成那个忠心耿耿的凤骨,也做不成慕沉川心中原本那个温柔体贴的大哥,那么——那么能不能给他保留下最后一点点的苦心和自尊,让他不要在慕沉川的面前输的如此彻头彻尾。
谢非予的指尖动了动:“你的确很心。”这是褒是贬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若说善用感情伤人杀人,慕沉川何尝不是一个信手拈来的人,祁昱修一次一次的败在她的手上无怨无悔,不过是应承了那些喜欢。
爱是一种很复杂矛盾的东西,当你爱一个人,就已经赋予了对方极大的权力。
它可以令你开怀也可以令你颓然,它影响你的一年四季每时每刻,是哭是笑仿佛都不在由自己做主,你看着那个人,他笑,你也觉得开心,他哭,你就觉得伤心,甚至为了博得他莞尔,你愿意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不惜。
感情的确可怕,可偏如此美妙。
“事到如今,你反而成为了一把杀死他自己的刀子。”谢非予感慨,慕沉川是有多了解祁昱修才能轻而易举用自己下赌注,逼得那个男人步步退却不敢逾越,她同样能够拿捏你的弱点来不择手段,岂止可怕。
谢非予开始觉得,慕沉川这小东西,不光像匕首,更像毒药。
饮鸩止渴,却,叫人甘之如饴。
“可见,太过了解一个人,并非好事。”谢非予还感同身受般一边低语一边点头。
“可不是。”慕沉川信口就接,瞟着小眼神就偷偷瞅到男人脸上,结果这一瞧就发现那男人当正大光明的看着自己,这目光不避不躲的就撞在了一起,两个人互相意有所指又偏偏谁也不愿先挪开目光,慕沉川的眼珠子动了动,她脸上蓦然一烫——这佛爷可不懂什么是避讳,从来要逼得你先低下了头去,不过,这哪里是事关尊严的问题,分明是事关——慕沉川想了想,事关调情啊,这一身的绯色红衣便已经烧透了你心扉,瞳中懒懒不欺堂而皇之,似有万千星月又有玉树青风,偶尔长睫微抬就不经意的流泻下轻佻不善的浪荡气,撞到你心坎的全然是一腔热血奋涌,分明看起来深不可测没有一点的惊涛骇浪,但你可以确切的感受到那不需从言语之间撞上来的激烈感。
咳。
慕沉川败下阵来,她觉得自个儿输给佛爷没什么丢人,她和谢非予之间的心照不宣是旁人无法企及的了解和青睐,她可不是斤斤计较之辈,输给谢非予,她心甘情愿的很。
“王爷,容臣女问一个小——小的问题。”她掐着小指。
恩,慕沉川的小指从来都不是什么小问题,谢非予却没拒绝。
“倘若有一天,”慕沉川搓搓手嬉皮笑脸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臣女就是打个比方,倘若有一天你我各为其主反目成仇,您猜谁会输?”不过是突然丛生在脑中的问题,其实这个答案并不需要过多的考虑,谢非予这个男人一步三算老奸巨猾的很,饶是慕沉川这般了解他的人都被他数次算计在内,这个男人若是愿意风生水起那必然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无人匹敌。
所以,慕沉川只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