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跟在我身边(第1页)
慕沉川这大半碗的热汤下了肚才发现那头的烛火斯斯发出一些声响,男人漫不经心的目光没有直接落在自己脸庞,倒是有意无意的会轻轻撇来两缕。
这般沉默的时光都仿佛一瞬间静谧了下来。
慕沉川放下碗筷,舔了舔还留在唇上的汤渍,她手肘撑在桌案上支着下颌:“王爷,这几天不见臣女,想得慌?”她俏生生的还眨着眉眼,火光都映衬在了瞳孔中将原本浸透的几分戏弄都撩拨的一干二净。
谢非予对这些可司空见惯了:“怎么,人人与你一般没心没肺?”男人反言,没什么质问的口吻,就是凉薄了些许。
慕沉川咂嘴,佛爷这是在怨怼她呢——人人都和你这没心没肺的姑娘似的,整日里插科打诨还能自娱自乐的很。
嗯,佛爷有小性子了,那么明明白白的说着这么多天怎么,你慕沉川是国事繁忙还是脸面大了,竟也不主动来寻他一回?
小姑娘就笑的更大声了:“王爷不想臣女,是臣女想王爷了。”她哼哼唧唧的,跟着这男人你可要跟个牛皮糖一样没脸没皮就对了,她偷偷摸摸的将凳子往男人身边挪了挪,男人呢假装没看到还要轻蔑的哼笑一声。
“臣女想王爷了。”再放软一些声调,就跟个小猫想要讨主人欢心那般将脑袋探到谢非予袖边蹭一蹭,慕沉川觉得自个儿迟早会在这家伙的调教下变成一只人形宠物。
绝对的。
瞧瞧自己现在当起猫儿来真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
谢非予的眉宇动了动,他索性伸手推开那臭不要脸挨靠上来的脑袋,小东西鬼把戏现在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会琢磨别人心思了,提前示弱还投其所好的,谢非予眼底还硬生生夹杂着刻意的厌弃,怎么说——好似也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有些有趣。
男人的手指还当真停顿了下没再继续推开那颗脑袋:“这么晚回来,找到想要的答案了?”他的指腹轻轻揉捻了下案上的茶盏,温温热热伴有清香,足以沉浸这一室的烟火香气。
这话倒是提醒了慕沉川,她脑袋一抬随后捡了个绿豆糕丢进嘴里:“差不离八*九,王爷您可真该夸夸我。”她还挺会讨赏的。
“说来听听。”得听过才知道值不值得谢非予给赏。
慕沉川就神秘兮兮的长话短说将秦大伯那段儿烽火历程尸骸遍野亦或是情根深种二十多年不改都三言两语给一股脑儿的倒腾了出来,最后她从怀中将那之钗簪搁置在桌案上,看向它是目光中总有着些许唏嘘,是啊,这是精妙绝伦的簪花背后是一个如何私情凄凉的故事,只有那些已经开不了口的人才知晓。
“这是我第一次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那位王妹,名不虚传的王妹。”慕沉川不掩饰心底里曾经的疑惑,也不掩饰如今的赞叹,那些萧太后口中的姐妹情深,她一度不曾相信,或许是那个老太婆又使的什么阴谋诡计、诱敌深入的小把戏。
王妹。
怕不是个幌子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会探究缘由,谁会知道西夜的皇家历史。
所以,慕沉川曾经压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女人拥有何等美貌和品行值得萧太后如此称赞。
直到,秦大伯的出现。
“如果秦大伯所言不虚,那么先皇帝从那场蛊灾中得到了碧珠蚕,又从那个女人的身上得到了五芝辟金参,甚至是从她的口中获得了关于碧珠蚕的秘密。”这才导致了后来发生在谢非予身上的一切祸事,慕沉川的眼睛眯了眯,“您说,那个女人如今会不会还活着?”
也许,先皇帝将她囚禁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算算年岁,大约也年近五十。
她身份特殊如此至关重要。
“先帝向来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谢非予听闻慕沉川的陈述神色也逐渐有些黯然沉思,他时不时的会调整自己的姿势来缓解某种细小的不安,的确,西夜的王妹若是当真死在北魏帝的手中,这个噩耗对于萧太后来说能不能放下还未有定论,若是有心之人要利用这一点来大做文章,怕足以掀起两国一场纷争。
男人对那位老狐狸的先皇帝很是了解,那个老头子心狠手辣,别看他好似个言笑晏晏的仁君,但背地里,谢非予冷笑了声:“他会选择一个‘妥帖’的死法给那个女人。”
所谓的妥帖,并不是说体面亦或利索,而是对于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的一种卑微惨痛的手段。
在谢非予看来,处于两国交战边际的时刻,萧太后的那位嫡亲王妹落在谁手上也好过落在北魏帝王的手上,因为那个男人有着千百种的方法可以从你的口中、血中、骨髓中掏出他想要知道的任何秘密,一旦你毫无价值,他便会弃你如敝履,甚至送给你一个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死法来阻止东窗事发。
毫无任何的怜香惜玉之情。
慕沉川心头微微一跳,既然连谢非予都如此言说那便是毫无活口可能了,只是——她总有着些许侥幸的念头,听听男人和女人都在说着什么,她风华绝代,她明眸璀璨,她一颦一笑都能成为你心头的一点蛊毒吞噬你的血脉骨
髓——她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朱砂痣,没有人能够得到的白月光。
若是天底下有任何美好的词汇可以形容女人,那么,她便担得起。
如此一个女人红颜薄命、香消玉殒是谁也不愿见到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得不到也不应毁去:“她是这么绝色的女子,您说——有没有可能——”
“没有。”谢非予就好像知道慕沉川要说什么,所以抢先一步给予了答案。
慕沉川气的锤了男人的肩头一下:“我可还没说完呢王爷,”这么随意打断别人说话,真是个臭脾气。
“那不会改变结局。”谢非予漫不经心的瞥来。
慕沉川歪着嘴角:“我就不信,先皇帝也是个男人,也是个凡人,他不是神不是佛也不是仙人,您怎么就知道,他不会被这美人所惑?”就连萧太后那阅美无数的女人都忍不住要爱护自己的小妹,那秦大伯来往周边各国难道见过的美人还少吗,可偏偏临风一眼就叫他执守二十多年,“也许他心有所动将那女人收纳后宫,或者金屋藏娇,最后没有痛下杀手而是让其隐姓埋名、逃出生天。”慕沉川眼珠子转转,指尖绕着发丝一圈一圈的做着美梦。
“妇人之仁。”
佛爷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半分的脸面都不给你。
女人啊,这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风花雪月的自作多情,在面对先皇帝那样一个无情帝王时,多情亦能抽身,即便那个男人一时心动心软将那个女人带回了北魏后宫,但绝不会如慕沉川所说了给她留一条生路,而她,至多作为一个帝王的玩物,一旦腻烦就是死期。
“你不妨祈祷她没有在先皇帝手中过于凄惨。”这已经是可预见的结局。
慕沉川倒是因为谢非予的话有些发愣,她悄悄抬起头去看男人的神色,却发现他撇过脸的眉眼微微低垂,每每再次谈论到先皇帝时,不知他的心中作何感想。
是啊,慕沉川犹记得,曾几何时,谢非予对于那个帝王也是保有着敬意和感激,那个男人将他拥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给予他重生的机会,可也同样是这个男人,设下一个阴谋诡计的圈套,将他重伤,至如今多少的字眼中都莫名带上了嘲讽和讪意。
谈论不上恨或者不恨,只是很难再如同从前一般平心静气的将话题牵扯到老狐狸帝王身上吧。
慕沉川微微一笑就变了话头:“秦大伯说,那个女人有一个丈夫,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面。”那是个谜,所谓的“丈夫”是否就是萧太后口中那个拐骗了她小妹私奔的男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以先帝的做法定然是将两人一同带走,你不是说,她爱慕那个男人吗,”谢非予轻轻泯了一口茶水,茶渍的气息缓缓浸漫在空气中,他不急不躁甚至唇角还有一丝淡薄的讪意,“如果她愿意为了他抛弃荣华富贵离开西夜甘心沦为流民,自然也会愿意为了他将知晓的一切与西夜相关的事宜和盘托出。”
无所不用其极,这只会为后来先帝御驾亲征西夜做下铺垫。
“听您的口吻就仿佛在说,先帝会让他们两个受尽一番折磨后再杀人灭口成就一对同命鸳鸯。”慕沉川都忍不住搓揉了下手臂上跳起来的鸡皮疙瘩,她对先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并不了解,但是就连谢非予至今都唾弃如常,显然,那家伙是个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狠戾角色。
“他做的出来。”笃定的很。
红颜薄命啊——慕沉川趴在桌上大大喘*息了口气,一桌的美味佳肴都多少失了色香味,何等如花美眷、皇室贵女流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