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公主府候筵(第1页)
“这么会夸奖自己的女人,本王的确见的不多。”谢非予莫名觉得想笑,这叫厚颜无耻就对了,慕沉川的脸皮能让诸多大老爷们都汗颜,明晃晃的说着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女人那都不及她这慕四小姐。
勉勉强强的便认可一半吧,佛爷满脸为难又嫌弃的神色。
慕沉川笑嘻嘻的,这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不然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四小姐在佛爷的眼底里那是过眼云烟都该比不上的不是,嗯,说什么夸大其词,这分明是她有自知之明才对,小姑娘就索性在男人怀里安安稳稳的躺好了,这漫天的星辉带着千花的弥香,远处闪烁不定的究竟是夜明的珠光还是万家的烛光,谁也懒得去分辨。
她指尖轻轻柔柔的绕起了谢非予的两缕长发:“臣女瞧着这满城欢欣热闹的,西夜的王公贵族都从四面八方的聚了一窝蜂。”她没往下说,但是谢非予听明白了。
现在的厌晋城是整个西夜万众瞩目的焦点,它是最高权力集中的地方却也会成为暗潮最汹涌的地方,受王城铜墙铁壁保护的各路王族带着自己的亲信和小队人马来到厌晋,这里,可没有引以为傲的皇城护卫队,这里,是厌晋城的天下。
有繁荣虚无,也暗藏杀机。
就如同萧殊羡所说,宝禄王若是心怀鬼胎那么现在岂非请君入瓮。
慕沉川这姑娘别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在一旁自娱自乐半点儿家国大事不当头的,可对那些需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确有着自己敏锐的察觉,谢非予向来不在这方面为她担忧,站在男人的身边,你如果学不会这份心思,那你也活不过两个白昼日夜。
这是实话。
大实话。
所以慕沉川对自己的小命拿捏在自己手中还是极为看中的,可不是,她慕四小姐还想着和谢家王爷长命百岁白头到老呢。
“萧太后对宝禄王定然早有防备。”哪里轮得到他们几个外人掺和的,否则老狐狸就不是老狐狸了。
“那她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赫连郅?”慕沉川挑挑眉只是有些好奇的反问,这哪里算是嫁女儿,这是卖女儿吧,哪个小公主逃不脱被“和亲”的命运,可好在——好在,煪娥公主对赫连郅真心真意,就算是个谎言也圆了一方梦想。
挺可笑,也挺可悲的。
谢非予没回话,这个答案根本不需要回答。
慕沉川浅浅叹了口气,枝头有花叶被夜风摇曳洒落下片片晶粉,带着磷光在月色下灼出五彩缤纷的触感:“臣女瞧着宝禄王也不像那等凶神恶煞的乱臣贼子。”
“你见过?”
“喏,昨儿个,”慕沉川就努努嘴,“宝禄王带着十几马车的礼从这儿,”她指指楼下如今还人声鼎沸的街道,“一路去了公主府。”慕沉川呢,就趴在阁楼上瞧了老半天,这一路的夹道欢迎啊,宝禄王看起来是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就是那种一看便财大气粗又没什么城府的人物,笑的是牙齿都快朝了天,还时不时的跟周围的小老百姓挥挥手表达谢意。
这全城可都在为他的义子和公主大婚庆贺呢。
宝禄王的小山羊胡子下还用着两个小珠串拧了拧,极其有特色,圆顶的帽子上嵌着一颗大大的宝珠就仿佛还改不了当年先辈们驰骋草原时的风气,他整个人倒不显得那么有规矩的贵气,而是随和随性的很,看起来也决不是什么斤斤计较,前嫌难舍的人。
慕沉川振振有词的念叨,哪像这个佛爷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全城的西夜贵族都视而不见,小姑娘还挺好奇的,当初萧殊羡恳请谢非予一同走一趟厌晋城不就是想防备着宝禄王一行人耍什么阴谋诡计对小公主和萧太后等王公大臣不利么,怎么佛爷好似人虽然来了这里,可心思却压根不在这场盛大的订婚上。
一不问萧太后,二不问小公主,连男主角赫连郅也没入了他的眼。
“宝禄王那般算不得乱臣贼子,那本王岂非板上定钉的祸乱朝纲?”人家长的憨厚老实就不会造反,那谢非予这样的岂非当定了千古罪人,男人只是讪笑着暗暗嘲弄了下慕沉川。
慕沉川当然听出来了,她扭过身子就趴在佛爷胸膛上,一双眼大咧咧的往男人脸上一摆,瞧瞧这眉目如画的样子:“您这不叫祸乱朝纲,您那是——”慕沉川眼珠子转转,“红颜祸水。”艳压群芳,秋波转魂,你就这么放眼天下问一声,谁人有胆子站出来与这佛爷一较艳色。
绝无。
慕沉川偷着笑,偶尔调侃一下谢非予自个儿心情愉悦,大约也就这姑娘总爱说些不怕死的戏弄话还笑的毫无知觉,这要放在了别人嘴里,张口那么一句怕是全家几十口的脑袋都已经落了地。
谢非予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意了。
秋夜凉习,有鸟雀在枝头细微的跃动惹得粉末带着香料的气息落在了两人衣衫,绿豆一般的小眼睛总在不经意的透过花叶频频俯瞰,这些夜禽许也是被满城的喧闹吵扰打动,扑棱棱煽动翅膀在看不清的夜穹上掠过。
慕沉川微微一怔。
“怎么?”谢非予似发觉她有些发
怵。
“没什么,我多心。”她的耳边重新盈满了鼎沸的人声,“在西夜耽搁的久总有些,不安。”慕沉川在佛爷面前没必要故作,他们北魏的一行人本就应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西夜停留的时间越久则越可能发生意外。
慕沉川是不得不担心,她再没心没肺可还没学会像佛爷那么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所以——当萧殊羡拱手作揖一本正经的说出话来时,慕沉川吓了一跳。
她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她原本以为这姓萧的让他们来到厌晋帮助萧太后是在暗中偷偷观察宝禄王和赫连郅的行为举止,可没想到这家伙的胆子比谁都肥——“还请王爷与慕小姐等人,随在下一同前往公主府参与定亲大礼。”萧殊羡又重复了一回。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
慕沉川眼角一抽,此事非同小可:“喂,煪娥公主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如此贸然前往,若是……”的确,公主定亲大宴上皇亲国戚众多,可谢非予是什么人物,往里头一站那不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倘若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你萧殊羡担得起天下大乱的锅吗?
慕沉川也是被这家伙的胆大妄为给惊呆了。
萧殊羡不急不躁,他好似早已打定了注意也想好了后路:“这只是公主的定亲筵席而非正式婚礼,公主为人豪爽大开四门迎了不少厌晋的富商贵客登门,虽皇亲国戚众多可也不乏三教九流者。”总而言之就是鱼龙混杂,到时候一锅大杂烩谁人能注意到一行小小的四五人?
慕沉川呵呵一笑:“你们煪娥公主心也忒大。”她不禁要竖个大拇指,虽然不是婚礼大喜可毕竟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在场,怎么三教九流的人也放了进去,不怕有心之人密谋造反吗。
萧殊羡抿了抿唇:“定亲之日来者多是驸驸马爷的亲友,赫连郅在成为宝禄王义子之前喜好游山玩水,所以在西夜遍布许多的亲朋好友,这一回便是将他的一众友人请来了厌晋,自然龙蛇混杂。”看得出来萧殊羡一方面倒也是有些佩服那男人的才华和交友手段,一方面又不将这些酒肉朋友放在眼中,不过是一些攀权附贵的人罢了,得知了赫连郅如今即将成为驸马,那些百八十年不联系的朋友都突然变成了“亲朋”,现在是挤的公主府都快没了地儿。
下人们忙着照顾那些蹭吃蹭喝的都来不及,哪会注意到他们一行人,况且还有萧殊羡这萧太后的亲信亲手领进门。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直到慕沉川前脚都踏进了公主府她还不敢置信,彩灯喧闹、喜气冲天,谁人也不认识谁人可见面还带着七分的笑意,张口便是道贺准没错儿,这哪像是一个堂堂西夜最受宠的小公主的婚礼,倒像是一座风情豪放的大酒楼,日日夜夜饮酒不闭,喝醉了的人就抬出去休憩,没有喝醉的,咱们再来陪君醉笑三千场。
慕沉川目瞪口呆,看惯了北魏皇族那些端庄和规矩,突得就被这草莽又奔放旷达的氛围给渲染了,想当初吕太后也好,皇帝陛下也罢,只要往那儿一站,不管是多么热闹放肆的筵席也变的战战兢兢,可这里呢,你压根都不知道公主殿下在哪里,驸马爷在哪里,宝禄王都没有露面,又或者那些个主角早就和满堂嘻嘻哈哈的宾客凑在了一起。
有百花,有烟火,有着粉腻的细尘,有着舞姬的曼妙——这里才是真正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哪管你姓谁名什,哪管你来历为何,欢庆为何,饮下酒,便是极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