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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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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少些阴谋论(第1页)

慕沉川裙摆的绣花出落在月色下,那小姑娘正打算光明的打开了天王殿门。

“各位,王爷有请。”她的唇角有着些许轻松疏落的笑,倒是显得外头几人太过于沉重的杂念让气氛都凝结了。

王爷有请。

外头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这才鱼贯而入,慕沉川已经点上了烛火,三三两两并不能将整个堂内的角落都照的敞亮,谢非予红衣艳裳端端站在佛像之前,那些狰狞天王的眼瞳就透过金丝的凤羽观赏着人间百态、俗世浮沉,墨色的发缕就好像水墨一般浸透了细雨轻烟,这堂中似是燃起了龙涎香,烟烟袅袅的竟叫众人心头一震也逐渐凝息。

“王爷。”蓝衫有些迫不及待,他自然是关心谢非予的身体、谢非予的想法和决定。

男人朝着那护卫微微颔首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目光落在萧殊羡身上:“萧延庭的马车还有几日会抵达临南?”他单刀直入,跟也不给予你任何的寒暄和客套。

萧殊羡愣了愣神,他看到烛火短暂的跳动了下:“大约……两三日。”萧太后的凤撵不会如同他们这般日夜兼程,算算行程和萧延庭刻意拖延的路线,约莫两三日也该抵达到这座城池了。

谢非予点点头,他的指尖在桌案上那红烛的烛身上细细的刻画了两道痕迹,似在思虑什么:“同恩先生对这临南城的小将军丘穆权有什么了解吗?”

萧同恩的青竹杖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丘穆权如今不过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他是异族出生,丘穆家也曾权倾朝野,他这一族出的多是能征善战之辈,所以朝中委任大多武将一职。”老头子摸着胡须细细回想。

“现在的丘穆一族是否为萧太后心腹?”谢非予的眼神光影一撇,他说心腹,并不是说亲信,而是在说——心腹大患。

萧同恩一愣,这谢家王爷年纪轻轻看人待事却处处充斥着深思熟虑,你告诉他一步,他便能举一反三推演出接下来的三步,这等人聪明也可怕,萧同恩突然之间不知该心生敬畏还是应该心怀欣慰,他狠狠点头:“老朽当年辞官,便是因为萧太后意图派遣丘穆权前来临南,故而老朽先至一步,丘穆虽然族中在朝为官者多可萧太后忌惮他们虎狼成群从不给予任何京都武职。”

至于丘穆权这年轻一辈,更加是萧太后要提防的对象,这个氏族会收到许多的诱惑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成为他人勾结沦陷的对象,而萧同恩为何选择在临南隐居,自然也是为了暗中帮助萧太后窥伺这丘穆权是否居心不良阴谋诡计。

老太后的算计,可比那些凡夫俗子更胜一筹。

丘穆权的一切,早已在萧同恩的掌控之中。

慕沉川的唇张了张,令跟前的烛火都跳动三分,明明这秋夜寒凉可她背后都觉得燥热,堂内的几个人就着四目天王,秉烛夜谈,竟都是天下大事多倾颓。

“那——小半个月前,沉川听闻田将军带着四城将领去齐钺山剿匪,老先生有何高见?”慕沉川没忍住,探着脑袋也凑了上来。

“齐钺山?”萧同恩好像被这几个字眼给触动到了,他想了想,“田将军可是奉了皇命懿旨的人岂可擅自离城剿匪,更何况带着周围几个城池一并‘胡闹’?”老头子轻轻一喝,他压根不需要询问什么是齐钺山,哪一位田将军,好像只要你报的出一字一语,他就能对应的上,萧同恩对西夜群臣的了解程度怕是比萧太后还要深入人心三分,这个老头子才是最可怕的存在,难怪国难当头,萧老太婆第一个要找的不是那些所谓的肱骨之臣栋梁人才,而是——萧同恩。

老头子嗤笑了声,谢非予闻言倒是勾动了两分唇角,英雄所见略同。

萧同恩言辞明确是在说那田将军绝不可能去剿匪,如今却悄悄的师出有名,那哄骗小老百姓还成,要想过萧同恩的眼,再修炼个百八十年——田将军他啊,分明是暗中调了精兵,不是剿匪更不是通匪,他们啊——在谋逆呢!

一群小兔崽子毛都没长全还想要书写青史学着别人去争什么九龙御座,难道不是胡闹吗?简直是可笑的胡闹!

萧同恩不耻的很,这老头子要是再年轻个五六十岁,非把那些个乱臣贼子的头都拧下来吊在桑凉城门口,国家有难不想着平乱反贼,倒想着争权夺利,呵!

萧同恩话虽没说出口,可意表的极其明显:“他们,想要堵截十星连营的大军。”他抿了抿唇,眼瞳虽然混沌可思维一点也不杂乱,相反,老头子越是危机关头心思越是澄明,“齐钺山连同五川,下接四湖,山中行军速达可以防止十星连营的大军急救桑凉。”

他袖中的拳头微微一捏,从鼻腔里冷冷憋出口气,就恨不得将拳头都砸在了桌案上,为国为民出力的时候怎么没瞧见他们这些人如此活跃,现在都跟长了八条腿似的往上撺掇。

十星连营是北魏与西夜最为至关重要的关口和隘道以及风火连寨和城池,谢非予很清楚它们的重要性,更何况萧太后,所以那老狐狸为这些地方安排下的守城之将都是自己的亲信和心腹,但一旦皇城有难,要从十星连营调兵救京恐怕有难度——这一路上要行的千

山万水,要过的艰难险阻恐怕不是什么区区田将军能形容的。

可是目的若不是救京而是截杀呢,截杀掉十星连营的几股军队,杀了那些对萧太后忠心耿耿的武将,将他们各个击破,一旦边关落在乱臣手中,一旦桑凉不保,那么整个西夜就会乱成一锅粥,更甚者周遭边境的番邦小国趁火打劫,呵,这哪里是天下大乱,压根就是四分五裂内忧外患。

“田将军若是在齐钺山隐藏了大军,必然会掩人耳目。”谢非予看向萧同恩。

老头子点点头:“齐钺山有载,当年平定二十八部族时屯兵埋伏山中挖了三道地洞,如今依稀存在,若是田将军当真有轨,他们的大军必然潜于此处。”他定定然道。

谢非予眼瞳明光一闪而过,他指尖一摇,慕沉川已经心领神会,小姑娘扬手“哗啦”就在桌案上摊开了一幅画卷,那卷轴之长从桌案直落在灰尘布满的地上,上头水墨分明城池跃现,堪堪就是一幅西夜名川大江的山水画,将所有的地貌景物都标注其上,可你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它不是单纯的山水,而是地图。

当初萧延庭在芈鹿和谈时双手奉上,送至谢非予手中的那幅,地图。

萧同恩倒抽口气,他许多年没有见过如此细致全局的地图,西夜的景致跃然纸上,每一座名山,每一条大江都曾经出现在萧同恩的眼里心底,他默默的念着那些字眼,指尖都颤抖了起来,指腹摩挲着墨迹,他一把抓起身旁的烛台一点点照亮所有的昏暗,妙——妙啊!

在这种时候,竟还有如此这般的地图!

“这是……”萧同恩看着地图的样子如数家珍,“这是……哪里来的?”

“芈鹿和谈,萧延庭奉萧太后旨意送至本王手中。”谢非予踱开两步。

萧同恩不住的点着脑袋,倒是一旁的萧殊羡更是惊呆,他见过这幅地图,是啊——萧延庭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在和谈的半年前说是奉老太后的命要作一幅画,原来就是这幅地图,可是——“您——您一直带在身边?从北魏,来到西夜?”萧殊羡震惊不解,谢非予最初可是说要去江南养病,来西夜是为了寻找碧珠蚕和白罗教的,可为什么会带着一张地图,就仿佛早已料到此行,会有大难。

大难临头。

不是谢非予,而是西夜。

“未雨绸缪罢了。”谢非予漫不经心,是啊,这佛爷向来如此,对于旁人惊觉的不可思议通常抵不过他的三言两语。

慕沉川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想与佛爷并驾齐驱,那才叫匪夷所思,小姑娘轻轻的掂住了萧同恩手中的蜡烛,示意老先生松开手由她来代劳便是:“老先生,可否为我们指点一二?”

齐钺山的地洞在何处,只有萧同恩这过目不忘的老头子知道,老先生的指腹在眼底下揉了揉将沁出眼眶的水渍抹干净,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那完整的斑驳地图上指指点点口中不断的念叨着关于五川四湖地形地貌的详尽。

这个老头子博古通今,虽是大戊人却对西夜了若指掌,生活在西夜几近百岁怕是早将自己也融成了这个国度的一部分,荒漠也好,草原也好,是平淡无奇,还是乱世天下,都是这个国度的血肉之躯。

整个天王殿内最震惊的就当属萧殊羡,他看着那几个人围着地图悉心的探讨和询问,就仿佛所有的故事都变成了一个圆,萧太后送出地图的意图与如今萧后为救下谢非予的缘由都成了所有的答案,那个老太婆啊——当真是机关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