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三王定叛乱(第1页)
“王爷,以我们的行程,再至几日便可临近桑凉,请问,您有何治敌之法?”萧殊羡问的诚恳至极,他们一共四人,而三王呢,数万人马正在集结,就算他们四个人各个武功盖世也绝不可能杀光万余人——听起来,还真是天方夜谭的笑话。
天方夜谭。
如今,竟只能靠一个谢非予来制敌,老实说,萧殊羡的胜算不大,男人的目光一下子掠到谢非予的眉眼,那佛爷呢,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轻轻倚在椅上,松松垮垮的衣衫闪着金丝的绣纹,烛火点滴都映衬出了疏影婆娑的美轮美奂,叫萧殊羡心头一滞竟觉有两分不可思议和难以呼吸。
谢非予的长指“咔”的将花生捏碎,那声音清脆的好像深夜里的一声夜莺鸣叫:“萧殊羡,若你是三王之一,现在的境况会如何选择。”他反问了这护卫一句话。
萧殊羡一愣,他的眼珠子转转似在对谢非予这句话深思熟虑:“手中兵马万千且不惧流言蜚语,萧太后已然薨逝,王都群龙无首,自然——是抢占桑凉,先下手为强将另两位王爷诛杀在桑凉城外。”这杀手暗卫手起刀落,掌风劈下时都带着几近割骨的锐利。
只要桑凉在手,那么文武大臣都会听命屈服,萧殊羡的想法无可厚非,这是最为快速、迅捷不拖泥带水的法子。
谢非予却摇摇头:“如今的他们绝不会一盘散沙,相反,他们会联合起来先将萧太后身边的亲近心腹全然杀死,王城之内的满朝文武谁有忠心谁就会被拖出去吊在城门口曝尸,待到大局一定,才是三王爷你死我活的时候。”将那些表面的和平撕碎,谁不是在暗中把玩着小把戏,如今他们名义上是联军,但是只要其中有人有所失策,其他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踩上一脚,“这就是为什么外面打的昏天黑地,可桑凉城还如此平静。”
数以万计的三王军队正潜伏在王城的周遭,他们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因为谁也负担不起夺都弑帝的罪名,他们在等——等其中一个人露出马脚,等其中一个人显露野心,那么另外的人就会扑上去将他蚕食殆尽。
名义上保都,实际上,是提防着他人分一杯羹。
甚至你可以想象,这三位王爷如今可能正好酒好肉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至于天下——这西夜越是混乱,越是对他们有好处,到时候将不屈服于自己的人冠上谋反暴动的罪名一一诛杀,然后毫无顾忌的称帝。
毕竟,心腹大患萧太后,已经死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成不了气候。
桌面上杯酒觥筹,桌底下刀光剑影,这种生活可真是太熟悉了,慕沉川点着脑袋都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初在北魏王都时所参加过的那些王侯将相的筵席——谁人不是小心翼翼的说着话,暗度陈仓一般的交换着眼神,而对于谢非予来说,那些表面上的言笑晏晏是他见过最为盛大的笑场罢了。
佛爷对此,信手拈来也司空见惯。
萧殊羡很想再咒骂些什么却发现这几天大概已经将他毕生能唾骂出口的不耻都用尽了,到了此时此刻已无法再流露半点的字眼,而是抿着唇,他狠狠抓了一把小花生捏在掌心里全然是“咔咔”的碎裂声:“不知道同恩先生他们是否安然请到了十星连营的救兵……”萧殊羡低低道。
慕沉川晃了晃手指:“即便他们已经通知了那些小将军也会在回都的路上受尽阻挠,桑凉等不了十星连营。”这是实话,那些精兵就算快马加鞭赶来也得月余的路程,更何况各路诸侯都会纷纷阻挠。
所有人几乎屏气凝神,看到窗外的天色从昏暗渐渐晨光熹微,烛火还在闪烁不定。
“打个赌吧。”那声音好似顺着烛光延绵氤氲落在了每一个角落也同样乍在他们的耳朵边。
天色大亮却带着阴雨绵绵。
一连几日没有停过,萧殊羡听到雨点打落在油纸伞上时偶尔会发个呆,真像是一场连苍天都不知如何收拾的残局,断壁残桓何止自己这两个月来所见到的哭喊堆砌浇筑。
渐渐的,慕沉川也不愿掀开车链去听去看,她不得不佩服谢非予的无动于衷,这男人年少时经历的那些征战沙场早已让血肉模糊都变成司空见惯,慢慢的化成了如今的沉寂如水、再难波澜,从烽火硝烟到万籁寂寂,慕沉川就能恍然意识到,他们——临近桑凉了。
这个漩涡的中心,却出人意料的平静,你看不到一点的混乱和硝烟,好像当真有着巨大的力量在保护这这个王都的宁静,外头的腥风血雨无法打扰一个王都的威严宁和。
月出西山。
慕沉川嗅到夜露清溪,有落叶凋零在杂草枯枝上。
“你也睡不着?”她的声音有些清冷,难得在这山林之中露宿,靠近了桑凉城,他们不能再明目张胆的落脚在主城客栈,这里已经是那三位王爷控制管辖的地方,一旦暴露了行踪,那么他们就会被先发制人。
萧殊羡的身影从月色后晃出,他是个夜猫儿,慕沉川知道自己如今的所有情绪和神色其实都在那男人的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
“是不是觉得闭上眼再睁开,整个世界都变了。”每天
都能看到衣衫褴褛的百姓流离失所,每天都能听到哭喊叫嚷,这本是个太平盛世却被搅和成了水深火热,“哎呀——”小姑娘长吁短叹的,本来在北魏过的好好的,却跑来西夜掉进了龙潭虎穴里,慕沉川的遭遇这一辈子也算是个奇谈了。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夜色还未过半,萧殊羡的双眸终于从慕沉川的身上挪开:“你在想什么?”他突然问,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错。
“我在想萧太后。”慕沉川如实告知。
萧殊羡微微一愣,倒没想到这小姑娘会有这番作答。
慕沉川撇撇萧殊羡,知道这家伙就算看起来与他们一条船又心甘情愿陪同前来桑凉,但是心底里对慕沉川还是保有一定的梳理,他们这些护卫对人的防备从来都不会轻易改变:“我倒是很希望、很希望萧太后能有机会……”她顿了顿,“看到王爷的归宿。”不管是身份还是人生。
萧太后在离开的那个晚上调侃的问着谢非予,何时打算成亲。
也许,那不是调侃,而是这个老太婆心知自己命不久矣却又不能言说道破那关于对血脉至亲的最后的期待,作为一个已经成为九五之尊的女人,她曾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她万人之上无人不敬,可偏偏救不了自己的小妹,而如今,至亲血脉就在跟前无法相认,因为她知道——一旦这个秘密被告知于众,那么最危险的便是谢非予。
她不敢多言更不忍多谈,用着调笑的口吻了结自己的心事。
慕沉川这段时间时不时的回想起那个老女人离开时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眼神,仿佛都充斥着无可奈何和新生的期待,她的手抚在自己肩膀时似乎交托了一份重担,她笑着说庆幸慕沉川算不得一个善人好人——因为太善良太单纯的人,实在无法生存在谢非予的身边。
萧殊羡的唇角动了动,慕沉川对于萧太后的敬意发自内心这很容易叫人察觉的到的真心真意,萧殊羡缓缓叹出口气,他往前踏出两步,这风口石上居高临下,你能远远的看到山脚下一片灯火通明的城池。
那就是桑凉。
若是你不联想到这乱世的浮华你会以为那定然是一整个王庭最纸醉金迷的地方,而萧太后坐拥天下,就在那王庭之中,她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她俯瞰众生也曾勘破最为险恶的阴谋,那个女人的能力胜过皇家无数不中用的男人。
那么,你也会想要亲近那个女人,敬佩那个女人。
“在下听说,慕小姐当初被判流放至函厔,后来谢家王爷回城遇难,你不顾皇命偷偷潜回北魏王都,”萧殊羡对慕沉川的所有知索全都来自萧延庭的八卦消息,“当时兵荒马乱,可能与此相比?”他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当初的慕沉川千钧一发,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要独自闯到北魏的王都,她明知很可能一命呜呼却义无反顾,当初的北魏同是一片混乱,就好像现在的西夜一样,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慕沉川的身体僵了下,她看到萧殊羡的背影在月华里有着浅淡的光华,男人迎风而立,长袍被山顶倒灌的秋风吹的翩跹起伏,而那头的万家灯火似乎也能将慕沉川带回到那个不堪的夜晚。
小姑娘浑身有些发冷,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是她的噩梦。
慕依琴的嘲弄,慕沁蓉的恶毒,她亲手杀死了慕沉川的孩子,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云胡无能为力哭喊无声——慕沉川的齿间微微打颤磕碰,不是谁都能轻易忘记所有的伤痛,那些苦楚刻在骨子里,会在某些时候成为触痛心底的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