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分一杯羹吗(第1页)
忠隐王那老头子干瘪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这胖子胃口还真大,他更明白济阳王的意思,看看那红烧鱼头的汤水,嫣红嫣红的就仿佛是血渍灌溉了酒色,若是你不顺了他的意,那么,又何妨起一轮烽火来评定?
济阳王向来就是这等不耐烦的燥烈性子,不似死老头子精明又虚伪,也不似那年轻人在长辈们面前还得矜持着沉着,如今这三个人中,只有他济阳王最是如日中天、年富力壮,他有什么可惧可怕,他一声令下便是千军万马,要夺天下,就得手底下见真章,谁能打仗,谁就能坐拥天下。
现在跟这个两人墨迹蘑菇实在有些失了他的兴致和风范,可偏生如今天下大事未定,尤其是桑凉,无人胆敢轻易入驻,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三个迟早要一决高下,然还不是时候。
忠隐王干巴巴的一笑眼神就撇到了襄宁王那小年轻的身上,那小子跟他的父亲不同,当年的老襄宁王可最是不喜欢别人踩到他的脑门上,但凡是他看中的东西,人也好,物也好,别人要是沾上一点儿,他就能把人整得是鸡犬不宁且手段卑劣,怎么着——自己教出的儿子反而跟个修身养性的世家公子似的只喜欢醉卧美人乡。
一点能耐都没有。
别说什么心狠手辣,怕是连辣手摧花都做不到,自个儿若是想倚靠那小子除去心腹大患怕是压根不现实,忠隐王的小算盘倒是打的琵琶响,他贼头贼的瞧着年轻人没什么异议,自己就轻咳了声:“本王听说田将军前往齐钺山想要剿匪,你们看看这乱世,不光老百姓要造反,现在这些匪贼都四处流窜,”老头子一摊手,满目都是忧国忧民的神色,“但是田将军联合了四城的小将军手下兵马约莫三五万人,就是不知抵不抵挡得了匪贼的攻势。”
他还装腔作势忧心忡忡,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桌案。
“田将军的事也劳得王爷您操心了?”济阳王漫不经心摆摆手,什么剿匪,什么乱世,明面而上这么说,大家心底里都知道,现在哪有这么多的匪贼,就算有也绝不可能是三五万人马的对手,你见过谁家的山里出了贼寇需要四城官兵集结这么多人大动干戈的?
没有。
他们几个人都心知肚明,田将军带着四成小将军是去阻挠那些想要救都的义士和忠臣,比如,十星连营。
虽然那些城池和连寨远离王都千里遥望,但那些臣子对萧太后和萧家那是忠心不二难保不会赶回来保都,到时候就势必要和他们撞个你死我活,在此之前,自然需要由田将军进行一番拦截来拖延时间。
“田将军常年带兵,对付‘匪贼’可留着一手,十星连营的人不会一并集结而来,他们分布西夜边防即便赶来王都也定有个先来后到,”年轻王爷修长的指尖拿捏着杯脚,他今夜的酒席很少主动开口与这两个长辈探讨,“只要守住隘道和要塞各个击破,他们那些人都不足为惧。”襄宁王轻描淡写耸着肩,很显然,这年轻人可不将十星连营的救兵放在眼底里,或许成竹在胸早就等待着田将军将好消息传到桑凉,一旦那些忠于萧家的将军们都死于非命,那么就再无顾忌。
“有眼光。”济阳王翘着大拇指就赞赏兴的夸赞了这位小辈王爷,年轻人多少还有些脑子,知道该怎么处理萧家的走狗,“现在桑凉城越是平静,那些文臣武将就越是害怕……”胖男人搓着手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到时候先抓几个萧太后的心腹,再伪两份国书,盖上大印,谁不都是名正言顺的。”他哈哈大笑敞开了心怀的大鱼大肉。
可不是,今儿个又不是君子协议,他们三个王侯能汇聚在此处就是揣着一窝的狼子野心,何必装什么忠心耿耿,大家瓜分着天下、瓜分着权力,就已经是人间美事,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入驻桑凉。
忠隐王虽然看不习惯那胖子一嘴的“实话实说”,老头子喜欢面子也要离里子,但还撑着满脸的狞笑:“这本事跟谁学的?”他悻悻然却显得奸猾狡诈。
“这还用学,你老头子诸般精明难道还看不出来?”济阳王抓起鸡腿就往嘴里塞,美酒佳肴、天下三分——伪造国书盖上大印,谁来都能堵上嘴,这可不正是当初那位北魏贤王将朝廷一干人等玩弄股掌之上的把戏?!
当初邬冕山狩猎北魏先皇帝徒然驾崩,谢非予却拿出了皇帝遗诏惹的顾太傅都投鼠忌器不敢多嘴。
真有什么遗诏吗?
狗屁,老百姓能被唬着,满朝文武还能被骗?要这三位王爷说起来,那都是狗屁,可妙在拿出的时机妙,拿出的人物妙,妙在——谢非予没有做那个出头鸟,他成为了一个被动的接受遗诏的人。
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更堵得住顾太傅那伶牙俐齿。
“北魏贤王……”坐在那头时不时静默的年轻王爷倒是将这四个字咀嚼在齿间,你就问问这天下苍生谁人不知谢非予,那是下至三岁孩童,上至耄耋老翁都一清二楚,“那家伙,当真如此有能耐?”襄宁王年纪轻轻,虽身在西夜也听闻了不少关于谢非予的传说,在北魏那是人神共愤目无法纪,有时候年轻人也想不明白,怎么这么一个遭受
姬家皇室另眼相待的佛爷,居然还能平安无事的活这么久。
有趣,妙哉。
年轻人从未亲眼见过谢非予,所以他有些不解又有些兴致的目光落在了忠隐王的身上,这年约七十的老头子可是当年陪同萧家的子孙上过战场的人,若说他们三个人之间谁最有资格评断谢非予,非忠隐王莫属。
忠隐王倒是愣了愣,不想这话题怎么一转就跳脱到了北魏贤王谢非予的身上:“谢、非、予……”他想了想,眼睛微微眯起的瞬间好似充斥着流转的迷茫,眼底的精光刹那也刺痛了瞳孔,他原本捏着酒杯的手倾倒了些许险些让酒液也肆流而出,“那个恶鬼不提也罢。”他很显然不愿意多谈。
谢非予——只要脑海里出现这三个字,你的神思都会不由自主的回到那烽火硝烟、金戈铁马的岁月,尸骨遍野、饿殍遍地,血腥和腐臭伴随着森森白骨——恶鬼。
那男人银鞍白马飒沓流星,你不需要见到那一身的红衣艳裳是如何让妖冶的冥花丛你四肢百骸开放,你只需要知晓,那些干燥的烈风拂过荒野的气息都似在一遍一遍低吟着他的名字。
忠隐王的动作僵在半空:“本王倒是庆幸,你我的敌手,并非那个男人。”老头子的牙齿有些发黄发黑,他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连营帐里烛火的跳动都似被夜风吹拂的晃悠入心。
呼哧呼哧。
突得好像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了。
人鬼不敬谢非予,和那个男人作对,和那个男人算计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呼哧、呼哧。
营帐角落的一支小蜡烛湮灭的气息流窜到了济阳王的鼻息间,胖子看到老头子额头似有着细微的冷汗涔涔,他突得就大笑了起来,前俯后仰,双手掌都拍着大腿不定:“老头子老头子——你啊,你是被谢非予给吓怕了!”济阳王虽然年纪也不算小,当年却没有上过战场,不像忠隐王是亲眼见过谢非予的,“那男人就算现在站在咱们面前也不过是单枪匹马一个乳臭未干而已,何足为惧!”
是啊,谢非予还未至而立之年,在济阳王和忠隐王面前不过是个区区的小辈,再看看外头,营帐的外头有着万余人保护着他们,怎么,这谢非予还能化身成为什么索命的神鬼闯进来不成。
区区一个北魏的王爷就把您忠隐王吓破了胆,就这点能耐还想着瓜分天下当皇帝得什么长生不老,可拉倒省省吧!
“不过本王听说,那谢非予自打落名了摄政王之后反而很少干涉朝政了。”襄宁王的指甲在自己那玉盏上细细的摸索刮擦,北魏朝廷的动态,身为西夜的王公还是了解些许的,谢家王爷入驻王城却鲜少在政事上过问,相反更多的是交给了六部、詹事府和那东宫太子殿下来处理。
颇有两分自知之明、急流勇退的味道,可是,谢非予这狂妄自大的男人,又什么时候懂得收敛这两个字了。
奇哉,怪哉。
济阳王撑着臂膀扭了扭活动筋骨:“何止鲜少干涉政事,几个月前还因为病体难安全去江南养病了,东宫太子很是念想,每隔半月就将一些朝廷急件送往江南恳请那佛爷过目。”胖子说着说着就嗤笑了起来,看看人家北魏,都是文化人啊,表面文章做的可实在是太棒了,什么兄友弟恭,什么贤君良辰,都没有这姬家装腔作势来的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