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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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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十四州骤变(第1页)

慕沉川的话语没有落出口,可是字里行间和眼神中刺穿压抑的愠怒足以令人感受到那已经在心底里滋生的恨意。

谢非予可以轻易察觉自己的手腕越发生疼,那小姑娘筋疲力尽却还要颤颤巍巍的用尽全力,她愤恨不甘却无力回天,你看到她发红的眼角,从瞳孔中迸裂出的都是刀剑风口的尖锐,恼怒可以被压抑,但是恨意无法被抚平。

北魏王都的血流成河不过是流淌在慕沉川脉搏里同样的热血,如今千里万里相隔,叫人生死不能相送。

“哈……”小姑娘的笑声里有讪意有讽刺更凉薄的叫人浑身上下都氤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慕依琴为安国侯府讨着公道讨着人心,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位太子妃对任何人都没有手下留情过,慕沉川的一切在她看来尖锐又碍眼,哪怕不是她的绊脚石也容不得这四小姐在自己的天下猖狂,“而姬家的皇族用一个弥天大谎来故弄玄虚陷你身败名裂,以你为子、谋定天下——”慕沉川的眼神渐渐的起了变化,她松开了手,指尖冰冷触碰到了男人的脸庞,就是这张脸,就是这般样貌与心性造成了水深火热的一切根源,“谢非予——你不是棋子,不是任何人的旗子。”

谢非予——你不是棋子,不是任何人的旗子——更不是随意任人拿捏和教唆的对象,西夜的王妹、北魏的帝王、萧太后的遗旨、姬旻聿的针锋,你是天之骄子,你是浴火重生。

谢非予微微一怔,他的眼底里并没有水渍,却令他那黯然跃动烛火的瞳底里好似映出了慕沉川的泪眼婆娑,她抹去还残留在脸颊的泪痕,细微的抽气:“他们从我身上夺去什么,我会从他们身上同样夺走;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令他们失去什么。”她那些哀怨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恨不能将那些阴谋诡计一并扫除的痛恨和信誓旦旦。

她说过,不要遂了那些恶毒的意愿。

慕沉川的指尖爬过他的下颌和唇角,指腹冰冷令却能令触碰的每一寸都好像星火带起了燎原的姿态,砸落在屋檐的水滴于青岩上迸裂四溅,就好像如今慕沉川的目光同样砸落在男人的心底,这姑娘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沉湎于伤痛悲苦从来不是她的性子,那些想要置她死地的恶名和污秽,也同样换得自己的万劫不复。

“惜名则毁其名,好利则夺其益,尊亲则绝其亲。”谢非予的字句冷淡清晰,你会以为他是那等不同人理、毫无感情的神佛鬼魅,却只有慕沉川知晓,这男人心头半寸的热血究竟是为谁而生。

慕沉川轻轻从嗓子里呷出笑意,她低低喟叹了声,将脑袋枕在谢非予的肩头怀中,胸膛的热度和跳动好像隔着那身艳丽的衣衫却一清二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似到了这一刻才叫慕沉川四肢百骸里一直翻涌不歇的愤懑得以有半分的安宁,她只觉得双眼疲累、身心俱废,堂外嘈杂的雨声噼里啪啦的一整夜也没有停。

片刻的失神安然足以叫她半梦半醒的陷入了睡意之中,可是梦境里全然是尸首分离、血迹斑斑以及昏暗牢狱中哭天喊地的喧嚣,她恍然从那昏沉的睡梦中惊醒时,大雨还在下,阴阴沉沉里有了半点光明,很快天会慢慢变亮,慕沉川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疲累的双眼连睁开也需要耗费力气。

她知道自己约莫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头昏脑涨,房内没有烛火,她的手轻触到床榻却没有发现男人的踪迹,冰冷冰冷的床板说明谢非予很早就离了房间,慕沉川脑中一怔顿时就清醒了,她“噗通”跳下床打开了门,猛然带着雨点的冷风就从外头的廊下迎面吹拂进来,慕沉川下意识的浑身一个哆嗦。

“睡不着?”低低的声音与那些凄风厉雨混合在一起钻进了慕沉川的耳朵。

她下意识的抬眼才发现谢非予正倚着长廊那些雕花玉柱的花栏,雨水落在他的眼睫和发梢,前襟早已被浸透的湿漉漉,艳丽的衣衫更是反着殷红又血腥的色泽,看得出来,谢非予没有睡过,他一夜无眠便是这么就着风雨眺望这西夜的王都桑凉。

慕沉川点点头将衣衫笼紧了小步站在了谢非予身边,风雨冰冷的打在两人脸庞,仿佛顷刻就能将浑身的热血都刺骨冻结,他们一言不发的看着天光渐渐起了晦暗的明光,层云之中有着闪电来去无踪不可寻觅。

除了大雨将空气都湿润带着泥土的腥味,好似还能嗅到一缕淡淡的清水的香气隔着夜来寒凛的梅香,叫人心头发凉。

慕沉川的思绪会恍然回到离开北魏的日子,她同样站在山水如画的高处不胜寒中,与这个男人肩并肩的笑叹着长河落日、江山雪满,笑叹着瑰丽风景、人情世故——相似的情景却昔日不再。

谁人不惋惜、谁人不感概。

似是昨日以为的风平浪静却在一朝一夕之间突然汹涌如潮、惊涛骇浪,令人猝不及防无法接受。

没有人可以安然入睡,那不是梦乡而是梦魇,稍不留情便会侵蚀你的思想。

大半个夜中蓝衫带着易先生将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五更天的时候所有人都上了马车,萧殊羡将会送一行人离开桑凉直去句蝇,那离铜门关最近的城池。

西夜的断壁残垣和北魏如今的混乱并没有什么不同,慕沉川路上很少再开口,她只是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所有的人事变迁,从最初的造反、暴动、乱军起义,到流离的灾民和战乱遗孤都慢慢的开始回到自己根深蒂固的故土重建家园。

“为什么不一走了之?”谢非予不需要看马车外的清醒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的话是问傅长栖的,这少年公子从当初堂堂的枢密使成为了大理寺的小小芝麻官员,现在呢,沦落成了和他同名的罪人。

谢非予看起来好似懒懒还不解的抬眸轻飘飘的瞥他一眼。

“没相干的,我傅长栖可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少年公子耸着肩双手一摊,哪里像谢非予,身为北魏的摄政王爷现在被人冠了这么一顶忤逆叛国的罪名帽,树大招风,这次来的可是狂风骤雨,“烂命一条而已。”至于傅长栖,他在王都文武朝臣的眼睛里大概就是个不成材的混混罢了,整日埋首在胭脂女色温柔乡里。

“你这是何苦。”谢非予的口吻里很难得带着埋怨,这种情绪很古怪,但是傅长栖很清楚,这男人不会轻易表现出的烦躁说明,他很在意。

他很在意傅长栖——傅长栖本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人,可如今呢落得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全都是因为谢非予,与其现在大家绑着如此叛逆的罪名被人杀之而后快,不如当初索性一走了之,又何必要陪他谢非予闯什么龙潭虎穴,走什么阎罗地狱。

回北魏,便是昭告了天下,傅长栖也同样叛国叛君。

“何苦?”傅长栖现在似是破罐子破摔一般,调调里反倒多了些许连慕沉川都没有的洒脱释然,他从自己的衣袖里一抽,就抽出一席绣花的帕子,那是女人家的东西,谢非予一眼就知道,云胡——那傅长栖放在心底里当白月光一般捧着宠着却又不愿宣之于众的女人,花花公子晃了晃绣花帕子,闭着眼享受一般的嗅着上头散发出的胭脂香气就好像在感受云胡那女人正躺在自己怀里的软玉温香,“你看我这样子像苦吗?”

不像,还很享受。

傅长栖怀中有玉人。

谢非予嗤笑了声扭过头:“云胡你安排好了?”他漫不经心,但却是真真正正希望从他的口中得知那些在乎的人已经安然无恙的消息。

“她在铜门关等我们,”傅长栖小心翼翼的揉捻着帕子,如获至宝一般折叠好藏进了衣襟,王都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傅府被查封,他遣散了所有的杂役婢女,唯独要留下云胡在自己身边,“你真的不让樊月帮忙?”小公子叹了口气,语调里也不见调侃促狭,反而忧心忡忡。

这一次回到北魏迎接他们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樊月得留在西夜,天怙城不能贸然进北魏。”谢非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西夜的乱事还没有平息,樊月带着天怙城的人堵截了田将军的大队人马,现在必须和十星连营汇合先去桑凉将西夜的国事安顿,况且天怙城如果贸然兴兵进北魏,岂不是等同于昭告天下,他谢非予是摆明了回来造反的?

傅长栖的眼眸低垂了两分,他想问一些什么却顿住了口:“流民的事,你有结果了。”这不是个反问,而是很肯定的陈述,谢非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遣查西夜流民的事,那是对男人至关重要的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