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直捣黄龙局(第1页)
云胡显然是接到了消息特地来城门口迎他们一行人的,那女人满脸的焦灼,眉头都紧锁在一起,明明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姑娘可你偏生能感觉到她明眸璀璨,但凡目之所及都逃不出这个女人的眼神和洞悉。
“云胡姐姐!”慕沉川远远的看到了自然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北魏那些思念的亲朋好友,云胡是一个寄托,一个念想,好像见到了她安然无恙,便能带给慕沉川几分安心。
她都等不及马车完全停下就从座上跳了下去,“噗通”就跌进了云胡的怀里,云胡身体一僵,呆愣之下连忙将那小姑娘揽紧:“沉川?!”她的激动无异言表的全然呈现在脸上,双手不停的在那小姑娘浑身上下触碰,最后捧起慕沉川的脸,一双眼睁的老大老大眼泪都蓄满了起来,“你没有事就太好了,你们都回来,太好了。”她碎碎念着,甚至有着哽咽的词句都不清楚她在低诉什么。
“云胡一离开王都都以泪洗面,现在总算好了,能看到她的笑容。”傅长栖摇首频频,是啊,王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傅府遣散了所有的家丁奴仆,贤王府的人都入了大理寺,玥珠不明不白就身首分离,叶朴轩不能幸免于难,小风筝和桃儿等已自尽牢狱,只有四意那个丫头咬着牙死撑。
云胡谁也救不了,因为整个傅府也自身难保,若是在留在王都,傅长栖和她都逃不了厄运——云胡在前往铜门关的路上得知那些冤魂罔替时,整日不言不语,惹的傅长栖都焦灼难耐。
如今,总算能从这女人脸上看到喜极而泣的笑容,傅大人大约是死都甘愿了。
云胡咬着唇,有些埋怨的朝着傅长栖声音来源处嗔怪的瞅了一眼,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慕沉川的肩膀不肯放,生怕一松开跟前的姑娘就会噗通一声烟消云散了。
傅长栖百般无奈:“可别在这城门口叙旧,大家都在里头等着呢。”他示意这几个激动的女人赶紧上马车等到了将军府在痛快的一诉久违思念和种种苦楚。
慕沉川胡乱在脸上一抹将氤氲在眼底的水渍都擦去,铜门关早已戒严,大街小巷不复往日的繁华和喧嚣,北风卷落叶更显萧条凉意,能征用的男丁早已被充做了士卒,现在草木皆兵,这种感觉对慕沉川来说十分的熟稔,在西夜她曾经历过数月这般紧张的局势,一波未平一波起,如今在生养自己的土地,在谢非予根深蒂固的国土上却也眼睁睁看着血流成河。
城门关头的将士们严阵以待不敢有半分的松懈,慕沉川抽回了手,马车帘子将一切隔绝分割:“我听说福兆临大将军的求援信全都石沉大海了?”她的手还被云胡牢牢的抓在掌心里不肯放。
云胡点点头:“现在十四州已经乱成了一团,尤其是中州,史中大人自上任以来休养民生、安抚百姓是难得的为人称道的好官,这次却被关押在府衙惹得天怒人怨,整个中州都吵翻天了。”
老百姓心底里可明白的很,什么是好官什么是恶人,像史中大人这么勤政为民的官员竟然莫名其妙给冠了个罪名丢进了府衙关禁闭,还有天理王法吗?!百姓才不管你什么朝廷争权夺势的内斗,云胡从傅长栖的口中听闻,他们揭竿而起冲进衙门想去救人,结果死的死、伤的伤,府衙还出动了官兵镇压那些闹事的百姓,而史中大人呢,老泪盈眶在牢狱中跪求那些无辜的百姓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和挣扎,他一个老头子已经死不足惜了,若还要牵连无数中州良民,那么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
云胡的眼睫微微低垂,温柔的水渍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掉不下来,她咬着唇好似无言叙说,满朝文武争名逐利,谁来管这天地哪还有公理,却要任由奸佞硬生生在牢狱中自绝忠良。
结党营私,贪赃腐朽。
云胡深深叹了口气,眼底的水渍已经消然干净:“各方明哲保身皆难,如何来援铜门关。”这是事实,说出来也不过平添几分对结果的笃定罢了。
慕沉川拍了拍云胡的手背安抚,她才发觉自己的手和云胡的一样冰冷:“那王都呢,你们离开王都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的消息?”她有些急切,除了贤王府和叶朴轩,在那座好像牢笼的都城里还有慕沉川的许多亲朋好友。
“珍馐馆在事出的第五天被查封,花娘们都已经提前由容则大人安排遣散,郦娘以归家探亲养病为由送返,现在应该在赵大人的老家。”云胡勉力一笑,不想让自己的担忧和无奈令慕沉川的心情更为低落,世事已经很艰难,赵大人保不住整个叶朴轩,至少还能为慕沉川救下郦娘。
慕沉川轻轻喘了口气,所幸,郦娘那个风情老板娘没有出事,她四及此却也更为神色黯然,东宫一党连珍馐馆都查封捣毁了,很显然这群人下了决心要赶尽杀绝,当初九五之尊虽也想置谢非予于死地可未曾做到如此地步,时值此,王都已没有了谢非予半分的容身之所。
“容则大人如此帮衬,不会引火烧身吗?”慕沉川忍不住要替那位大理寺卿担忧,容则虽然不像傅长栖这般放肆又光明正大,可暗地里也没少搅和小动作,就怕某日被东宫抓到了把柄,岂不是太过连累他了。
“你就别替那男人着想了,谁不知道咱们容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大理寺卿四个字往那一摆,就算东宫也不会轻举妄动。”马车外传来几分带着嘲弄的声音,是傅长栖,他跨马一踢,马蹄声踢踢踏踏的伴着车轱辘。
有时候慕沉川还真忍不住要怀疑这几个人的塑料兄弟情,好似用着看好戏的心情来嘲弄着“至交”的惨淡和落魄却又奋不顾身冲到那些人的前头身先士卒。
这些男人有情有义又不爱在旁人面前现眼,矛盾又微妙,慕沉川听傅长栖这么一说反而心底有了两分安然,话是不错,容大人鲜少与贤王府来往,公事不相干,私事更没有,虽然——虽然这朝廷里不少的人都恨不得摘了容则的乌纱帽,几年下来大理寺成百上千的案子里少不了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可偏生容大人金银珠宝不爱,绫罗美女不要,软硬兼施他软硬都不吃。
叫人恨得牙痒痒,皇都第二号善于得罪人的家伙,大概就是大理寺卿容大人了。
还得罪的天公地道、正大光明。
“啪嗒”,慕沉川身侧的帘子被掀开了缝隙,正是傅长栖的指尖,他从高头大马上虚晃着一眼撇尽马车:“你不信?那家伙有着先皇帝御赐的免死金锏做后盾,不然能兴风作浪到如今?”对,这才是傅长栖悻悻然的理由,容则大人的大理寺中,有着一把御赐的免死金锏,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你就说说,谁敢不要命的往上撺掇,谁都得给容则大人几分薄面不是——傅长栖伸手在自己脖颈子上比划着人头落地的动作,不然,容则的脑袋都不知道要掉几百回了。
那可是连谢非予都没有的殊荣。
慕沉川“吓”了声:“他有免死金锏?”这可是她头一次听说北魏还有免死金锏这回事,容则固然低调,这也太低调了。
慕沉川不置信的眼神挪到了云胡的脸上,那姑娘却好像能看到似的回应着颔首点头。
“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也从来没见过?”不是慕沉川不相信,而是她从未见容则随身携带过如此重要的金锏在身上,难道平日里不是应该拿出来大摇大摆沿着皇城溜圈儿?不过细想来,容大人这天生的一副冷面空见了谁都不给薄情的样子,还当真是像极了背后有着无穷的靠山。
这就是他的靠山。
“咳,”傅长栖轻轻咳了声,“确切的说,是先皇帝赐予大理寺卿的,而不是容则。”他挑挑眉,先皇帝给予了大理寺卿这一公正严明官职的殊荣不可比拟,掌管北魏律法、社稷冈本,乃是一国天作之表率,身为大理寺卿者便应直言明理、不畏强权,正义和真理从来不是口头上就可以追究强求的。
所以先皇帝将免死金锏赐给了大理寺卿,任何人登上这一官职便有权执锏明事,若遇国难当头,当据理直言。
慕沉川听的是一愣一愣,她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好似如今才徒然意识到那位不苟言笑的容则大人究竟手里握着多大的权力却也叫他如今进退两难。
“咯噔”,马车磕绊到了小石子停了下来,将军府已至。
不见富丽堂皇,不见气势飞凰,依旧是慕沉川第一次来到铜门关时所见到的那般,像极了草莽兄弟的齐聚一堂,傅长栖收敛了神色示意云胡带着慕沉川先去一旁的客房好好休憩洗洗一身的风尘,连月奔波劳累都没有好好的停歇下脚步来喝一口热茶,如今形势严峻,自然顾不得更多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