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来的很是快(第1页)
诸位就都勉为其难的将就吧。
慕沉川自然不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她摆摆手下意识的朝身后那明暗间影中的谢非予看了一眼,男人的目光好似一直在她身上没有流转,就着那不算明锐的神采若隐若现,谢非予轻微的颔首,慕沉川明了的拉着云胡退下了,那堂内眼见着愁云惨淡,怕还有一番大事正等着商量和决断。
傅长栖和谢非予步进大堂的时候,天色已暗,烛火虚妄的跳在灯罩上有着影影绰绰诡异的形状,堂内的气氛凝固,人人愁眉不展,可不是,现在五十万大军眼见近在咫尺,如何应对,如何退敌,如何交锋。
“先生!”令言副统领是第一个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他忙不迭的迎了上来又恭恭敬敬的退避半步,言语和神色之中的欣喜激动无法掩饰,几个月不见却是如此千钧一发之际。
谢非予的目光将周遭扫视一遍,能站在这堂内的大小将领谁人不是身经百战,谁人不是以一敌百,如今戎装伴身、严阵以待阵不敢有半分的松懈,眉宇里有着相同的担忧和疲累,可想而知这月余的时间下来光是听着远处千里之外传来的变动和炮火就已经叫人心有余悸,几天几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徐纵牧的大军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压到了城关,谁人能安然半分,倒是如今,见到谢非予那一身金翅凤羽来到堂中,竟好似有了不知不觉安抚人心的本事。
大堂内原本沉闷的气氛终落进了夜色中寥寥的清冽寒意。
“王爷。”
“王爷。”
众人的声音细细弱弱,更像是不敢惊扰了这位远道奔波而来的人物而纷纷让开了道。
“诸位稍安,”谢非予并没有直接入座,他的眼神挪到了主位之上,那福兆临大将军,一身的铠甲戎装,稍有动作便是铁甲铿锵的冰冷触碰声,魁梧的老男人也站起了身,只是久久没有走下堂来,而是隔着人群与他遥遥相望,“福大将军。”谢非予了然道,似乎是在打招呼。
谁知福兆临淋悻悻然的哼了声,没啥好气的带着嘲弄:“您可总算回来了,王爷。”这老小子当然没好气,谢非予这个王八蛋当初把十四州的地图交给他时口口声声说铜门关一切便由福兆临做主了,可谁知道——这王八蛋自己去西夜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惹了这么多的事,现在北魏王朝东宫震怒派了五十万大军将十四州都牵连封锁要围剿他的铜门关——福兆临是气啊!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才是被谢非予牵着脖子走的那个,恍然意识到自己走到这万劫不复的一步还不都是叫这男人给惯的,纵的?!
现在好了,他福兆临为了救铜门关三十万人晚节不保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强盗头子——全都怨当初谢非予的那张十四州地图!
没错,当然是怨谢非予。
福兆临能不生气吗,但是又敬又恼,连想骂娘的字眼都迸不出来,这男人算计的东西还少吗?不少了,连他老头子都搭进去了,就不该听信他娘的屁话。
现在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四面楚歌,孤立无援,还有比他福兆临更惨淡的人生吗。
绝没有。
“福大将军辛劳了。”谢非予没点儿自觉,装腔作势的当真恭谦,可把福兆临给憋的一口气顺不过来险些就要翻白眼。
“不敢!”那老将军奋力一拍桌案,像是要将满腔的愤懑都宣泄在木头桌子上,“徐纵牧的大军今晚过了了天河桥明儿个就离铜门关不下百里,老夫倒要看看王爷您有什么高招。”是,他福兆临这段时间下来该断的路断了,该抢的粮草抢了,该增的兵丁也增了,如今是破釜沉舟要和徐纵牧正面抗衡。
师徒较劲,该说是天子的错还是这谢非予一手造成的?!
“令副统。”谢非予抬手轻言,令副统领就心领神会,先将这几日来的危机情况统然上报。
“徐纵牧兵分三路,派遣王成和孙然偷袭我军前往陇域埋伏的右翼,前三日已至昆山并拦截封锁了永宁道。”令言抱拳不敢有半点的隐瞒,他将谢非予引至桌案前,案角的蜡烛火光影影绰绰,烛台下有着堆积的烛泪,看起来已经几日没有清扫,可见这些大小将军埋头苦思退敌的方法而不得,案几上铺张的正是谢非予那花费三个月描绘的令福兆临又爱又恨的十四州图。
大眼瞪小眼,这一屋子久经沙场的将军们可是日日对着这张图研究的彻心彻骨,令言的指尖在地图上比比划划:“我方钱都护的侧军恐怕不能及时撤回。”永宁道被封,右翼无法支援大军。
“不如派方孝营前往宁阳,咱们先把宁阳抢下来,再沿孤江潜入以宁地区,从左后袭击徐纵牧的小骑兵。”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宁阳易守难攻,徐纵牧怎会想不到?”小将领们抱着自个儿的铠甲摩拳擦掌议论纷纷,“恐怕前往宁阳的小队会遭到吴副统和宁阳廖将军的两面夹击。”到时候得不偿失。
“若是大军将至,不如我等突出重围,”开口的将领显然深思熟虑了许久,他年约四十,魁梧又稳重,抱拳就仿佛在以生死请命,“请大将军分拨三千精兵与我,以左侧开赤蛇阵
入沟业山麓借道陕平去堵截姓徐的增援和粮草!”徐纵牧联合十四州,有多少的水路陆璐,多少的州衙大人节度使在给他运送粮草,还不如就近切断,叫他知难而退,起码可保得铜门关几日安宁。
“五十万大军,要吃饭和要睡觉,总得扎营扎寨吧!”有人思虑下也随声附和道,“咱们找出他们的大军驻扎地给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对!
“不错!”
堂内喝声顿时此起彼伏,徐纵牧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将军,行事小心谨慎当然不可能直接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主力暴露在铜门关前,他会找一个隐蔽之地将自己的大军驻营扎寨。
这是所有人都想的到的。
谢非予听着耳边这些嘈杂的主意,他却没有认同亦或反驳任一观点,这些人南征北战、久经沙场,从他们的理解来分析自然是没有错的,但是他微微侧过身眼神却转到了后头一直沉默不语的福兆临身上,那个老将军自然也将满堂的喧嚣听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在他们之前,他早已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做了假设。
“只怕,徐纵牧会反其道而行,他可没有闲情逸致来和咱们捉迷藏,”谢非予的声音轻轻浅浅一点也不低沉压抑,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都定定的看向了福兆临,男人的指尖落在金丝的凤羽下就连灼灼光芒都深藏不露半点不显,“福将军,若你是他,会如何选择?”谢非予的问话向来简单。
设身处地,作为恩师来说,您对自己的小徒弟有什么高见。
福兆临却没有看着谢非予,他的眼神穿过重重人群直直的落在那张地图上,一步一个脚印般的沉重,缓缓的步到了桌案前,“啪”,他抬起了指尖,不偏不倚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指腹已然落在了那中心的城郭,铜门关。
“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老将军的话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他的手指就好像一柄淬着毒闪着清冷月光的长抢,“噌”的一下就扎中了心脏,万箭齐发、血脉骤冷!
铜门关,徐纵木会放弃一切花里胡哨和阴谋诡计,五十万对十万,何必玩那些小把戏,他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师,是将自己手把手变成一个运筹帷幄的人,那么面对面——正大光明的面对面,才可能是他想要的。
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瞬有片刻的摒凝,人人面面相觑,福兆临的意思是——徐纵牧那小兔崽子会带着那五十万的大军直逼城门关口施压?!
五十万人,面对面。
“咚——”远远的有着沉闷的鼓点声从夜空中好像猝起的火燎一般响起,初时竟有些绵长作态。
“咚——咚咚——”然鼓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来快,甚至在山麓之间久久回转穿过城门直涌入堂内,所有人的思绪都被这鼓声所惊断,鼓点刹那仿佛是天际突然下起的瓢泼大雨浇透了屋脊。
“出什么事了?!”不少人瞠目结舌,在这三更未至的寒夜似有不可名状的东西渐渐发酵改变。
“呜——”伴随着宏远鼓声的是号角,一声盖过一声与鼓点相和,竟有一种苍茫空旷的荒山野岭里那些枯藤老树上昏鸦的嘶鸣。
“是折禽鼓,城门起烽火,出大事了!”一旁的小将军心慌意乱,神色顿时紧张半白,夜里值守的将领定然是发现了无比威胁紧急的情况才会吹响号角打击战鼓,然烽火卓然则意味着战火降至。
还未等人宣召查探城门状况,木门“呯”的就被撞开了,是慕沉川和云胡,她们的神色同样带着惊慌和焦灼,很显然她们也同样听到了鼓声号角,甚至早已目睹了某些不可名状的意料之外,所以等不及通报闯了进来。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