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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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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攻心为上者(第1页)

神祗不曾怜悯也不曾叹惋,在徐纵牧看来,那不过是无心无情的妖孽罢了。

北魏小将军心底里凉薄讪笑一声将目光收回,随着火光的蔓延来到自己跟前的福兆临身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小将军的脸上神色肃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然是真心真意的,“我徐纵牧从来不是什么无情无意、部分尊卑的小人。”今日他领军站在自己的师父面前,掌心紧紧握着腰际的宝剑不敢有一分的松懈,甚至细小的汗水从额头渗出都未曾察觉,他抿着唇定定道,“先皇帝对您隆恩盛宠、信任有加是满朝文武皆知,您原本便是驻守王都的大将军,曾经手握十数万雄兵无人不赞、无人不羡,哪怕是严将军对您也是百般称颂!”

那些荣耀那些光华,经年往事一般随着徐纵牧从平缓趋近激动的声线在福兆临的脑中炸开如同一朵烟消云散的花。

绚烂又干枯,鲜活即白骨。

徐纵牧是实话实说,自己十岁入福兆临门下何等三生有幸,他打小就是听着自己的老师是如何与先皇帝南北征战沙场的故事长大的,小小年纪就掰成武贴担了军职,一切都是福兆临所赐,教他养他成人为官、忠于家国,忠于九龙——这些发自肺腑的话,有着感慨,更有着深切的恳请——他不愿与福兆临决一生死,只要——只要福兆临能,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犹未晚。

福兆临的眼神微微有些触动的晃了晃,在漫天映衬的火光下,初冬的寒风带着干裂的气息将人的脸庞都刮的生疼,好像一把把刀,锋锐到你还没有察觉刺痛已经扎入伤口,一下一下的搅和翻腾。

福大将军离开王都、被逼成寇,所有的亲朋好友、往日同僚都众叛亲离,如今谁有胆子相助,谁人为你站出来说一句话,这个境地是如何造成的?!

“恩师!”徐纵牧咬着牙关可不想等自己的糊涂老师想个什么透彻明白,他奉着东宫旨意而来,满心满腹有着慷慨、有着愤懑也有着千言万语,“今日学生来铜门关不光带着身后五十万的将士,更带着当今东宫——太子殿下的诏令!”他抬手朝着东方拱手抱拳,以示敬意,言辞铿锵有力,“太子念您守国几十载忧心忧民情,让学生告知,只要您愿意缴械归降不再与铜门关助纣为虐,那么这五十万大军统帅之位——”徐纵牧的马儿似心领神会的踢踏着马蹄让开了道,叫那福兆临就着火光看看清楚黑压压的一片,是人、是命、是血肉之躯,“便是您福大将军的。”

北魏的小将仰天一喝,喝声随着火光都好似上了九霄云巅久久不能坠落平息。

福兆临你深受皇恩浩荡,只要肯愿意低下头认错,低下头归降,我们自然可以不必死一个人、流一滴血,这五十万大军就会成为你的手下兵卒,由你来领导这只北魏的虎狼之师——一念之差,就可以避免血流成河,就可以轻易的拿回属于你的荣耀和光芒。

铜门关的守将,不,几乎是所有人,每一个小兵卒,每一位小将领都听的一清二楚,何为震惊,这便是——他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这东宫竟会下如此大的赌注和诱惑!

徐纵牧带着五十万人来到铜门关却告诉福兆临,只要你肯放下武器,一切权力都会回到从前,天下还没有忘记你,东宫还没有忘记你,何必要违逆着英明和良心去做什么乱臣贼子,你福兆临便不该有任何的污名加身。

莫说兵卒们都瞠目结舌,那楼门之上的慕沉川也呆若木鸡,福兆临的确身体僵持,带着震惊的犹豫和左右不绝顿然涌上了心头。

老将军的眉眼低垂了下去,他好似听到了抽气声听到了噪杂的议论纷纷,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自己身后那些铜门关的小将士们怀着什么样的眼神和心绪来看待自己,他们身下的马儿开始焦躁的踢踢踏踏来回踩踏,就好像他们的心,无法寻找一处安慰和安宁。

徐纵牧歪着头看自己的恩师似陷入了一场天人交战,尽管他压抑着没有从任何的神色和表情里透露分毫,但是福兆临一直没有说话,他在迟疑。

他在考虑。

他在盘算。

什么才是有利的,对的,错的,亦或是众望所归,天命所至——五十万人的大军就好像将整个铜门关都压抑的失去了空气一般的沉闷难以呼吸,火光如同一跳长长的巨大的火龙蔓延盘旋过整个山麓,这份压力,不可谓不大。

“大将军……”秦子钧怯怯懦懦的开了口,声音却被火把呼哧呼哧所遮盖,他舔着唇角看着福兆临的背影而心慌意乱,秦子钧发誓,他没有一刻如此的惴惴不安,比方才——比方才站在城楼上看到徐纵牧领着大军压境时还要不知所措。

因为彼时,他的身边人心如一,站着慕沉川,站着谢非予,站着令言,站着铜门关三十万血脉,站着——福兆临,而此刻,秦子钧深知主将的临阵倒戈会对士气、会对人心造成多大的颠簸多大的恐吓——秦子钧害怕——他的确非常的害怕畏惧!

兵败如山倒。

这五个字,天天在兵书里读到的这五个字,如今好像变成了滔天巨浪一般要将秦子钧淹没。

“好个徐纵

牧!”慕沉川压低了声咬唇,这男人将所有的罪责推却给了谢非予,而将全部的决定权又压在了福兆临身上,将他陷入一个对天下、对万民不义的境地,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便是北魏的罪人,若是今夜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那么全是福兆临一个人的责任。

云胡的手搅着自己的衣袖,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如今紧张的局面和情势连每一个毛孔都感受的到,她背后的汗水冰冷冰冷:“难道,徐纵牧还打算说降铜门关不成……”

“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沉川眉宇紧蹙在一起,“五十万人的大军可不是来做什么威逼利诱的恐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想击垮福兆临的意志、令其左右为难、负罪千行。”

莫说福大将军一时难以回言,就连他身后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大将军……”

“大将军。”

小将士们见到他沉默不语,忍不住纷纷不耐的叫嚷。

“咔”,福兆临的手捏紧了长枪,狠狠的在地上一驻,他一双老眼早已浸透了荣华富贵和狼烟白骨,显得沧桑却平和:“然后呢……”他并没有要徐纵牧回答的意思,已经自顾自开了口,“然后破城入关,拿下谢非予的人头,以最小的赌赢下这场局。”

福兆临很清楚姬旻聿在想什么,徐纵牧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徐纵牧眉头微微一蹙立马松开了,他自那口吻中听出了些许的迷惑:“我徐纵牧何曾想要与恩师您反目成仇,做什么欺师灭祖的卑鄙小人?!”这句话是他第二次说,小将军扬手一指那城楼之上,“您为何不回头看一看,站在铜门关前身先士卒的人是您,是这些铜门关的将领,而谢非予呢?!那男人高高在上看着一切发生,他可以继续做他逍遥自在的王爷——这不公平。”徐纵牧杰下了定论。

这不公平。

北魏王朝的律法未见公平,天下未见公平,或者说,在谢非予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公平,白骨累累、肱骨惘命,但是那桀骜不驯又嚣张放肆的男人却一直好端端的站在云巅。

这已是不公平。

“您的忠心应该在北魏,应该在江山社稷,而不是为了一座城、一个人去白白牺牲,”徐纵牧咬牙切齿,“但谢非予呢,他的忠心在何处?在西夜!您心里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小将军口沫横飞,声线低沉却嘹亮的响彻了今夜的云霄,谢非予为什么落得如今的下场,因为他身负叛国罪,为何叛国?

因为他私自潜出北魏进入西夜,在那敌军异国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竟帮着那西夜的萧太后去铲除所谓的乱臣贼子,何曾想,他自己难道就不是个乱臣贼子吗?

他是个北魏的乱臣贼子!

迟早有一天他即便不登上那九龙御座也一定会将姬家搅的四分五裂让北魏万劫不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谢非予呢,既不是姬家人又不是皇室旁亲,只不过是个被先皇帝眷顾的凡夫俗子却拥有了得天独厚的待遇,这一切都不公平。

您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人人得而诛之的北魏重犯,将自己的仕途名利全然断送。

小将军振振有词、一吐为快,可见他心胸之中早已有了诸多的抱怨,在徐纵牧看来,将他的恩师陷入这等不忠不义境地的莫不都是谢非予那个混账的阴谋诡计,怎么身边的人一个个仿佛受到了无限蛊惑,凭何!

福兆临微微扬起头,似要透过那被烟云遮蔽的茫然而看向星辉苍穹,明月悄然展现的光华在眼瞳中流转成了江水波澜:“徐纵牧,在你看来何为忠义?”他低低沉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