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一触即发战(第1页)
“冲散他们阵型,逼铜门关开城请降——”徐纵牧身后的小将领振臂高声大喝,顿时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从徐纵牧的身后传来——
冲啊——杀啊——千军万马如同海潮突然地涌了上来将所有人都冲成了凌乱。
“各方分散,弓箭手准备,注意塔楼,不能让他们攀上城池半步!”福兆临身后的小副将同样反应极快,连忙下令指挥着身周围所有人保护好自己。
城楼上的旌旗被寒风鼓动发出好似书页在心头翻复的声音。
咚——咚咚——双方的战鼓轰然响起将这寂静的夜点燃变得喧嚣难耐,火把连成的长龙发出了进攻的号角,呜鸣声在山麓之间久久回荡又乘着九霄的云霓落下缓缓笼罩在整个铜门关上空。
几乎是在瞬间,杂乱的火光和血腥的气息便浮现在了所有人的目光鼻息间,那些闪着寒光的刀枪剑戟刺眼嚣张,它们捅进冰冷铠甲之下的身躯,热血汩汩而出,谁也管不了身边的人是谁,好还是坏,善还是恶,家中是否还有父母妻儿在等待,这里——顷刻的犹豫就会叫你丢了性命。
大战已经开始。
徐纵牧额头的汗水滚落进了他的眼睛却不能不敢眨动一下,因为自己的恩师近在咫尺,双手臂膀力道的较劲抵着那柄利剑长枪未曾停歇,徐纵牧咬紧牙关:“福将军,你的身后只有数万人的城池,而我,五十万的大军虎视眈眈,看看地上的尸体,那些哭嚷叫喊,你还要坚持己见不成?!”他悄然扭动着掌中利剑的角度想要找到福兆临的突破口,周围的小士卒们早已扭打成了一团,火把散落在地将那些枯草衣物都燃烧成片。
片刻,就是汪洋火海不夜天。
战鼓带着号角的轰响,福兆临的手背额头上青筋凸爆、双目怒瞪,他压根不打算回答眼前这小年轻的任何问话,在福兆临看来,都毫无意义。
徐纵牧跨马一踢,胯*下的马儿猛然嘶鸣前蹄一蹶,福兆临的力道猛然因为马儿的借力有了两分的松懈压制,给了徐纵牧半分的可乘之机,那小年轻眼角余光的精明一闪而过,腰际抽绳半个身体都测扭了过去,臂弯手肘直撞向福兆临的肩头,老将军的反应速度很是快,预料之下屏气凝神将长枪使劲挽花一刺——年轻人早已提腕格挡开了福兆临的红缨枪,而掌心的利剑“哧”的擦过了福兆临的坐骑,那马匹的肚腹被刮擦出了一条鲜血横流的口子惊得连连蹶蹄子,福兆临持力不稳扑了个空险些坠马而下,可老将军身经百战知晓如何应对这种状况,他立马用力一蹬踢马镫勒紧缰绳俯低下*身子将马匹的情绪控制住,反手长枪直刺如一条银光游龙顿涌入你眼底,“啪”的一下,徐纵牧还未及反应过来,他手中的一截缰绳已被枪头挑断。
小将军眉宇一蹙立马伸手抚住座下高头大马的脖颈安抚,每一位将军的坐骑也同样跟随着自己的主人身经百战,他们之间有着同袍情谊也有着主仆恩惠,主人的安抚能令它们在战场上迎着火光四溅、刀枪剑戟而不畏惧退缩。
“老师风采不减当年,这般地狱修罗的场景,您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吧?”徐纵牧拍了拍马脖子,对于福兆临的挑衅他有更好的应对法子,比如专门挑这老将军的痛脚,是啊,南征北战,福兆临见过的饿殍腐尸、血流成河都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如今的铜门关要再一次上演,看看那些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听听那些惨叫的人倒在地上,铜门关能撑得了多久,三天、五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在徐纵牧看来,不过是欲擒故纵的一场把戏而已。
福兆临的一双老眼浑浊可目光犀锐只盯着徐纵牧,他的铠甲与宝剑碰撞所发出铿锵的脆响,那长枪在他的手中挽花好似白鱼游龙突进——呯——轰然的巨响带着碎石飞溅将硫磺的气息淹没众人,火药。
那些随着投石车所掷出的火药在铜门关前炸出了绚烂的火光,地动山摇、血肉横飞。
福兆临的双目怒睁几乎要沁出了血,那些叫喊都是来自自己的同袍,他没有回头去看,也不想目及周围是何等的惨状,他一字一句的从唇齿间迸裂出:“我福兆临,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在这里和自己的同袍并肩作战,在这里感受尸山骨海,也许会败,也许是输,那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万众一心。
徐纵牧对于福兆临的食古不化可以说压根没有预料,在他看来自己的寥寥数语兴许不见得能打动他,但是要赌一场必输的局未免太过于心狠手辣,心狠手辣——真是徐纵牧对如今的福兆临唯一的见解,小将军心头的恼怒瞬然激发:“炸——给我把铜门关炸开!今日,我便要谢非予的人头高高悬挂在这城楼之上!”——都是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谢非予——那个恶魔,那个混账,那个被人人称道敬畏却无法除去的祸害。
“小徒弟,你若有那本事就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福兆临眼底里的愤怒和挑衅也一触即发,两人剑光寒凛一瞬间就被淹没在千军万马之中。
整个城楼都在惶惶震动连同周遭的群山葳蕤、层峦叠翠,炸药、火光、
厮杀、慕沉川的双脚好似被定格在地无法动弹,飞溅的碎屑和烟尘落在自己的头顶迸裂在脸庞直叫人生疼,可是她半分都挪不了脚步,城楼下的火光连成了一片,烟尘弥漫,到处都是嘶喊仿佛一群群杀红了眼的人,城楼上的弓箭手带着火簇的箭矢一支接着一支,烽火狼烟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是慕沉川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情景。
血色,肢体,尸身。
刀枪剑戟都闪着寒光,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呼喊,劈下去的那一瞬谁都不存在犹豫,盔甲下不肯低头的目光和脸庞是所有铜门关的希望,谁也不能输、谁也不可输。
慕沉川浑身冰冷,她的耳朵里除了炸药的轰鸣和远处的战鼓什么也听不到,一层一层重重叠叠,突地手臂就被人狠狠一拽,整个身体都撞到了城墙上,那瞬箭支擦着自己的发顶呼啸而过。
“沉川,你在这里躲着,千万别出来!”云胡按下了慕沉川的头,一片被炸裂的碎石飞掠而来,那女人下意识的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以防她受到危险,“千万,千万不要乱跑!”云胡一再的叮嘱,她的语气里充斥着焦躁急切。
“云胡姐姐,你要做什么!”慕沉川下意识的想要去拉她却只够得到她的一片衣角,那女人已经消失在混乱的城楼上,碎石的飞溅,烟尘的弥漫令慕沉川的感官都麻痹了起来,她知道云胡要做什么,那个女人绯红暧昧的衣色正穿过那些冰冷的铁甲,她掠下了城楼——傅长栖。
傅长栖还在铜门关外孤军奋战,云胡自然不可能躲在城里等待,她要去战场上帮她的傅大人。
可是,太危险了。
“云胡姐姐,你不能去!”慕沉川的话淹没了一片厮杀当中,她知道自己的语言根本没有用,那城楼下早已成了一片海洋,人海、火海,惨叫的海洋,一眨眼,所有人都淹没在里面,她看不到云胡的身影,看不到傅长栖,看不到秦子钧,更看不到福兆临——她紧张、畏惧。
只能听到箭矢从自己的耳边呼啸着穿过,嗅到硫磺在风中四散,城楼上、箭塔下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哀嚎这,叫嚷着,咒骂着,血流成河。
“慕姑娘,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去城里避一下!”她不知道周围叫嚷窜跑的是谁,或者是哪个小兵卒看到了噬魂落魄的自己,他顶着碎石劈头盖脑的砸下一把拉住了慕沉川,铜门关的城楼上实在太危险,他并肩而战的人一个个的倒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这些本不该被牵扯进战争中的人。
慕沉川只觉的耳边的轰鸣还在不断鼓躁,“扑哧”一声,她感觉到有一道热流落在自己的脸庞上,是血。
因为腥味叫人难以承受,那刚才还拉着自己的年轻兵卒肩胛骨上已经中了一箭,穿透了整个肩膀,他哀嚎大叫一声就瘫在了地上,慕沉川下意识的连忙搀扶住他,热血将她的神志几近淹没——战场里没有怜悯,没有乞求,无情也无意,慕沉川脑中一个激灵,身上的温热的湿度与自己背后的冷汗将身体都浸成了半一半寒冰一半火海,她身形娇小用尽了力气才将那小兵卒拖到了城墙下倚靠来阻挡城外擦着发髻耳边过去的箭矢。
“慕姑娘您……”那小兵卒疼的龇牙咧嘴,还试图劝说慕沉川躲去城内,现在的城楼看起来摇摇欲坠,除了他们愿意拼却性命驻守以外旁人不该站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