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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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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同赴生死局(第1页)

傅长栖的认真、傅长栖的多情、傅长栖的调侃、傅长栖的玩世,他哭、他笑、他恼、他怨,他的一筹莫展,他的束手无策,他全部的意难平——

她看得到,习惯像一个眼盲瞎之人般去揣摩都所有人的思想,她装作一个不谙世事般的小女子,而现在隔着漫天的硫磺烟尘,火光就和星光同样的绚丽灿烂,她说:“您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如果我告诉您,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是骗您的,我没有瞎,什么都看得到,我得到了不该有的宠爱和安抚,您还喜欢我吗。

“傻瓜。”傅长栖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带着似笑非笑却夹杂着哽咽的顿声,云胡察觉到自己的指尖沾染着滚烫的水渍,顺着指骨滑落到手腕消弭在衣衫间,“你喜欢骗,就骗着吧。”一年也好,十年也好,一辈子都无所谓,你是盲女也好,哑巴也罢,只要你是云湖,又有什么不可以。

云胡的眼泪从眼眶底下涌出就好像那些身上不断流淌下的殷红鲜艳,怎么也停不下,她抽泣着带出了血沫,声音沙哑口齿不清:“我只是怕……怕如果我不是您心里面那样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您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对我好……您会不会把那些温柔分给了别人,”云胡是个自私的姑娘,谁人不想独占傅长栖的恩宠和眷顾,她学着不嫉妒、学着做一个婢女该有的样子,学着用自己的方式来陪伴傅长栖,可是,她有私心,“很、很抱歉……”

云胡的齿间也打起了颤,她感觉不到肢体的力量,指尖滑脱傅长栖脸庞的那瞬被男人的手掌牢牢的抓住了。

她眼瞳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没有焦点:“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骗你了,”云胡的声音逐步微弱好像耳语一般却令不远处的战火和石裂更加刺耳轰响,“傅长栖。”

她有着从未有过的笑意和难忍,戛然断去声息,夏夜里盛开的繁华骤然枯萎弥敦,终于成了这个战场上与旁人无异的冰冷的尸体,绯红的裙摆就山川林间里的冥花点缀在整个血肉横飞的战局中,她不是特例,没有意外,云胡的脸上沾满了烟尘和鲜血,她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傅长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松开了她的手腕,掩面而泣却低低的压抑着始终没有让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喊从自己的嗓子里宣泄出来——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骗你了,傅长栖。

云胡在傅长栖的面前似乎从来没有站在对等的角度看待两人的关系,在她的世界里,傅长栖是恩人、是显贵,也是她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存在,似乎从认识云胡的第一天起,一直都是用着卑微的身份来看待这位光华缠身的枢密院枢密使,大人——大人——云胡从来不敢唤他的名字。

那是不敬、那是不德,云泥之别,不可逾越。

所以傅长栖故弄玄虚、放浪形骸,他喜欢看云胡偶尔那般故作的娇羞,偶尔带着些许小心眼的嗔怪,哪怕是装出来的也叫他觉得心花怒放,可是这朵花,如今已然枯萎凋零——也许,云胡生就温婉如水,她便应该养在深闺人未识而不是随着他出生入死临到头来却无处埋骨——无处毛埋骨。

仿佛傅长栖当初带着云胡离开望都来到铜门关的决定一早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是我傅长栖此生对不住你。”男人咬牙一把将那已经失去了声息的姑娘抱在了怀中,她好似还在笑,脸庞微微靠在傅长栖的胸膛就好像无数的夜月里依偎的嘘寒问暖,唾手可得成了天涯远隔,傅长栖感觉的到自己的手臂都在发颤,明明那女子身若无骨却好像千斤巨石一般令他寸步难行——是生是死都好,他傅长栖断不可能让这女人弃尸荒野、埋骨青山。

秦子钧满脸的尘灰黏着着血痕,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的地方,他拖曳着利剑长枪高高举着厚重的盾牌,他们束手无策无法全身而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小兵卒们咽着嗓子眼里的不断产生的唾沫,眼瞳中有着对结局和死亡的恐惧也同样的强打着精神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何为万死不辞、杀身成仁。

“害怕吗?”傅长栖的声音从秦子钧身后飘出,他怀中的云胡早已冰冷了温度,他不知道是在问自己亦或问秦子钧和周围那些小将士们。

秦子钧咬着牙尖沉声道:“为三十万人身先士卒,有什么可怕!”他年纪轻轻本该拥有大好的前途而不是站在黑压压的城前成为人人唾骂的乱臣贼子,可是秦子钧丝毫不在意他人看法,“傅大人,人生难得与知己并肩同战。”他的眼神掠到了那绯色衣衫的姑娘身上,她很漂亮,就连秦子钧也要承认,云胡在铜门关的日子里温柔得体就好像一个大家闺秀,也许要他的话来说,那可是比慕沉川还要像个人人喜欢的大小姐偏生又待人恭敬没有架子,谁人不喜欢云胡呢。

可是云胡死了。

就连秦子钧的心底里都好像梗咽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期恨不得掀开这九重天的巨浪和眼前那些杀人放火者同归于尽!

与知己同战、为知己而死,人生在世可没有几人有这样的殊荣,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死的一文不值——在这里,傅长栖、云胡、令大将军还是福兆临,他们都是九死一生站在同

一条线上的知己好友,生死不会阻隔所有的信念和希望,这里倒下的人,会被历史铭记,会被人心铭记,远胜于一场战争赢得的荣耀。

傅长栖微微一愣,他抿着唇抵着牙可以看到嘴角细微的抽*搐,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也是他傅长栖此生最为珍贵的东西。

“带云胡姑娘回到城里,”秦子钧朝着傅长栖示意,“无论如何。”就算他们统统战死在城外,云胡也绝不应该被烟尘砂砾所掩盖。

这是一场困兽之斗,作茧自缚。

铜门关退无可退,但还有人欣赏着这叛逆的张狂,徐纵牧很清楚这些人想打什么小算盘,他缓缓的往回拉扯马蹄退开半步,作为大军的主将他可不想在这场混乱中成为他人的牺牲品,一旁的兵卒让开了道,有人急冲冲从马队的后方赶上前来,在徐纵牧正欣赏着城前所有的混乱和抵死反抗时,跪地一报。

“中锋大营何时能至?”徐纵牧不需要低头去看也能猜到,他可不想一整晚都与这些人海战在城楼前,得想办法找机会破门进城,他的前锋试图攀登城楼,可听听哀嚎声——热油,烫水,碎石,铜门关为了迎接这场战斗准备的十分充分,徐纵牧的前锋虽然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不见得能在顷刻破了铜门关城,所以他需要人马,更多的人马支撑白骨累累和伤亡惨重的代价。

“连将军快马来报,两个时辰,天光黎明便会到达霍兴桥口。”这小兵卒风尘仆仆,热浪铺面滚滚而来,耳边鼓噪的是那些声嘶力竭的呼喊。

徐纵牧朝着地上啐了口:“两个时辰,人来茶都凉了。”他提高了声线带着不屑显然很不满意,“加一把火,不要给铜门关任何喘*息的机会!”他高举宝剑用力一挥大喝道,仿佛乍现的半寸天光都成了剑芒所刺,他带来的前锋阵营没有退缩的机会,那么铜门关也没有,看看谁先精疲力尽变的不堪一击吧!

那小兵卒跪地点头正欲上马带着众人提刀冲锋陷阵,突地身体一歪,“呯”一下从马上摔了下来,马蹄搞搞蹶起阵阵嘶鸣,徐纵牧反应极快,他勒住自己的马缰侧身一踢打,身体就掩进了周遭的人群和枪林之中。

“保护大将军!保护大将军!”周围的兵卒顿时一阵躁动将徐纵牧护在圈中,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有一支利箭正中了那小兵卒的腰腹,几乎一半都没入了进去。

有人放冷箭!

徐纵牧的眼神何等精明,他一眼便能分辨出这支冷箭是从何处攒射出,他的目光立马追寻而去,只见铜门关外左右两翼的山麓之中突然亮起了两条火龙,如川流一般自半山腰蜿蜿蜒蜒而下已经冲进了关门前的混战里,这是两支军队!

他们仿佛是悄无声息的靠近,在你没预料的时候突的亮起了他们战旗和名号,喧嚣徒至。

那阵地之中被注入两股新的力量伴随着直冲九霄的呼喊——保护铜门关,保护诸位将军!

那领头呐喊的是一个名年轻的小将士,身着铠甲在阴云和硝烟之下看不清容貌,可是盔甲的厚重和他身形的单薄一点也不相衬,令他虽然驾驭着枣红的高头大马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感,那副样子可当真是滑稽的很。

可是徐纵牧一点也笑不起来,他甚至惊愕诧异,仿佛一整晚盘算的好棋却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令人无法操控的程咬金还要叫人觉得惊骇——这些人根本不是铜门关的守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