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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第2页)

医官使七手八脚诊脉的诊脉,上针的上针,搀扶的搀扶,姜芙手捏长针被挤到远处,鞋未穿上仅着一双棉绸白袜。

仇杨一见她手捏长针且针尖儿带血立即起疑,才想上去便被方柳拦下,方柳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稍等下再说,仇杨才忍住发作。

片刻后,一位医官使自榻前脱身,朝着方柳颔首道:“方大人,太子殿下是旧疾犯了,淤血突涌赌了心脉,加上内里不调所以才会发作,还好有人先在指尖儿耳尖处放血得以暂缓,接下来只要用些药调养一阵便好了。”

原本崔枕安旧疾已固多年,偶有身子不适却无大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后因姜芙一事引起,再加钟元施针下毒一直未清,这病犯得也就越发频发且毫无预兆。

近几日本就不太舒服,加之昨夜熬了通宵翻看卷宗,几厢齐下,人犯病也不奇,只是这回看起来似更严重了一些。

方柳不免担忧。

未及方柳再问话,只见那医官使又跑过来小声叮嘱一句:“对了方大人,服药期间太子殿下不宜再动肝火,亦不宜突来大喜大怒,更忌房事”

方柳一一应下,提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有意扫了眼一侧姜芙。

仇杨倒是没想太多,这回再见姜芙手里的长针便暗松了口气,想方才是她为太子殿下指尖放了血,得以稍做缓解,一想到误会了人,仇杨自顾不好意思的笑笑。

“先将鞋穿上吧,地上凉。”到现在方柳也不知该唤她什么,只能避开直接说事。

殿内明光的青砖地干净透影却着实寒凉,凉气自脚地灌冲全身,仅这一会儿便拔的姜芙小腹有些不适,若非方柳提醒她倒忘了自己还光着脚。

那绣鞋早就在脚踏上被人乱中踩得没眼再瞧,女婢替她寻来新鞋穿上。

殿内医官使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姜芙默声不言,倒听了几耳朵,这么久以来,倒不知崔枕安竟带有这般严重的旧疾。

此回病犯突然,医官使的意思是暂时不能随意挪动,崔枕安且在榻上半眯着眼听着,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赖端云殿里不走。

半晌过去,崔枕安被人施了针,病情和缓,面色终一如往常,殿内又重新恢复清净,女婢医官各归其职,

榻前有方柳守着,唯有姜芙待在殿中无处可去。

见人都走了,姜芙才又踌躇着上前,纤影才过,崔枕安似是有感,将眼皮撩开,方柳见这二人似有私话要谈,不好意思杵在这听耳朵,于是俯身下去同崔枕安道:“太子殿下,属下去看看您的药可好了。”

缓眨一下眼皮以示同意,再睁开时方柳便离了榻前。

姜芙见四下再无旁人,抠着指尖儿才启齿:“倒没想你病得这么重。”

崔枕安以为她想要为之前咬在手臂上的那一口道歉,为使她宽心浅笑一下才低声道:“这几日心情反复,加上昨夜熬了整晚才致此。”

他在想该如何将自己说得更可怜一些。

心病最忌讳情绪动荡和熬夜,姜芙是知道的,她眼珠子一转,“方才你身边的那些医官使给你施了针,但我听他们言外之意,你这病好似难除根?”

本就是沉年的旧疾,存在体内不加重便是万幸,何来除根。

崔枕安不答,就当默认。

“方才——我问过了,你府上新来的这些医官使皆是家世清白有根透底的,连医术也是上乘,若他们都治不成,那往后岁月你岂不是日日担忧旧疾发作?”

崔枕安躺在床上,周身萦的皆是她身上的馨香,此刻他连眼皮也不舍得眨一下,见姜芙眉头紧拧,一脸沉绪,他备感欣慰,喜上眉梢,“你关心我?”

“其实你这病也不是没得治,”忽略他那句话不答,姜芙转而道,“我一早便同你说过,钟元在医术上颇有建树,许多奇病怪招都医得好,你若肯用他,你这毛病治愈定不在话下。”

又是钟元。

且见崔枕安面色方才还挂着六月初阳,转瞬间便化为冬日阴雪,盯了她半晌,眼目微红,终别过视线只望帐顶,“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竟还是想让我留下钟元”

“钟元医术高明,你身染重疾,他将你治好你留他性命岂不是两全齐美,你又何故非要置他于死地呢?”姜芙忙劝道。

崔枕安闭上眼,重病才犯,他身子有些无力,却仍坚持着撑着胳膊坐起身,姜芙下意识的想要去帮他,可手一探出去便犹豫了。

余光看到她身子微动却终未伸手,崔枕安在心底冷笑一声。

好不容易倚到软枕上坐起后才侧过脸来,“你只知保钟元性命,那你知不知我有今日到底是拜谁所赐?”

姜芙疑惑,眉头微提。

“来人!”猛地高喊一声,惹起胸前一腔郁气,紧接着咳了两声,却硬生生将其压下,脸色微红。

仇杨随之入殿而来,“太子殿下您怎么坐起来了?”

“你回长殿,将许定年一案的卷宗取来!”崔枕安未看来人,只垂眸吩咐,语气带愠。

仇杨不敢耽搁,匆忙赶回来时,手中是许定年一案卷宗的手抄本。

“让她看看!”又是两声闷咳,崔枕安平喘一口气,胡乱朝前指了。

这殿中无旁人,仇杨自是晓得他指的是谁

,于是将卷宗奉上,姜芙懵然接过,立于原处翻看起来。

二人之间有血海深仇。

“你看到了?”布满红丝的目珠斜过来,带着几分委屈与怨怼,“当年许定年下毒欲要我性命不成,给我留了重疾,而他你的好钟元许岚沣为了给其家族报仇又给我施毒针,若非他们父子,我何致于此?”

“两父子都奔着我命而来,你却问我何故置他于死地,姜芙,你自己说说我为了什么?”

声量骤然抬高,心口拥堵,五脏六腑都跟着蠕动成团,他眼尾泛红怒一掀锦被,光着脚踩在脚踏上。

仇杨觉着气氛不对,大步上前搀扶。

崔枕安身形摇晃站立不稳,却一把甩开仇杨的手,来到姜芙面前时肩头微动,沉目望向那张桃花似的娇颜,心口窝窒,“姜芙,我说了,过去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什么我都给,只是你要保钟元,不成。”

只觉着耳畔一阵风略过,崔枕安擦着姜芙的肩行过,身上染着一股松香气

一连几日,崔枕安没再出现,虽住在同一府邸,可再也没来找过姜芙。

之前那卷宗手抄本未收回,仍留在姜芙手上,她时有疑惑也没人同她解答,对太子府里的人来说,姜芙就是个异类,没人知道她到底是谁,没人说得清她与太子殿下真正的关系,这般身份诡异的人,或今日有命在明日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