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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听到她绝望地喊出,「驸马爷要杀了我」那句话时,我也只是瞬间地心惊了一下而已。即使沈风后来的性情阴晴不定,但他对瑶晚,好像一直是和颜悦色的。
后来他们好像真的有了矛盾,瑶晚开始涂厚厚的脂粉,却掩饰不住气色的憔悴,她再也不在花园里等沈风了,反倒有意无意地与我待在近处,似乎离我近点就能远离沈风似的。
再后来的某一天夜里,有人听见瑶晚不知为何在沈风的书房里哭喊怒骂,沈风摔门而去。第二日,瑶晚就被送去了沈风的庄子上,说是病了要静养,谁都知道是与沈风有了矛盾。
她是那天凌晨走的,没人见到她本人,只看见她的贴身婢女跟在马车边上走了,那婢女也不哭,也没有多少愁绪,只是面无表情。
所有人都以为驸马的纳妾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一般被送去庄子上的妾就再没有回府的日子了。我也以为不会再有瑶晚的消息,即使我对她的那些话,心里还存了一丝疑虑。
我没想到,半个月后,瑶晚坐着四人抬的小轿,从庄子上回来了。仍然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婢女跟着轿子在走,那顶灰色的轿子径直抬进了瑶晚的院子,我想走进看看,沈风揽着我的腰,侧身挡住了我的视线。
公主府里似乎仍是一妻一妾,瑶晚的院子还是照例发着银钱和布料,厨房的人一日三餐送过去,里面的丫鬟有时候也会出去买些东西,有一次听说是瑶晚染了风寒,还倒过药渣出来。
沈风也不再去她的院子,重又天天陪着我,有人以为瑶晚是怀孕了,我便在某天就寝时旁敲侧击地问他。
「怀孕?」沈风在我耳边笑着,「我可从没碰过她,她怀你的?」
我有些不敢置信。
「她多脏啊。」沈风在黑暗中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打了个冷战。
沈风很快纳了第二个妾,是一个画舫上划船的姑娘。这一次京城里没什么波澜,或者说,刚刚兴起的一丁点流言就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于是这个姑娘进府时比瑶晚更低调,一顶灰灰的轿子把穿着天青色衣服的她抬了进来,仍然是小小的发髻,与婉妃几成相似的脸。她干脆没有名字,沈风依旧给她赐了名,竟然就叫晚晚。
那瑶晚呢?我不敢去想。
晚晚敬了茶,颤颤的声音很是可怜。
我没有心思搭理她,她也不装作被我为难,我和她与沈风三个人在厅里草草地走了形式,沈风便揽着她走了。
我怔怔地坐着,瑶晚的出现和隐匿简直像是一场梦,好像包括沈风的整个公主府都已经忘了她,只有我还在梦里没有醒。
即使我并没有多爱沈风,但当他宠着瑶晚的时候,单从妻子的角度,我真的一度厌恶瑶晚。但是当沈风忽然忘了瑶晚的存在,我又觉得沈风可怕。
这个晚晚,比瑶晚更像婉妃吗?似乎并没有。她太小家子气,时时胆战心惊的模样,没有婉妃的温婉。瑶晚虽说张扬一些,可对沈风时,她是像婉妃的。
晚晚继承了前一任晚晚的宠爱,沈风待她很好。可她仍然恪守本分地向我晨昏定省,她也不像瑶晚那样故意叫我姐姐或大夫人,她一直称我为公主,乖顺的模样让我讨厌不起来。
可她似乎一直怕我,于是最终她也没像瑶晚那样向我求助,我只是眼见着她忽然消瘦下去,大夫查不出来,她开始咯血。
我曾想让定期来公主府诊脉的御医顺便瞧一瞧她,可沈风只是坐在床边抱着熟睡的晚晚,轻声拒绝了我:「御医为公主诊脉,给她看病于礼不合。」
沈风很小心,他从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过晚晚的名字,这次也是一样。只是沈风抱着她,我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冷酷,好像话里的那个「她」,不是活生生的晚晚,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御医走后三天,奄奄一息的晚晚被沈风送去了一家费用昂贵的医馆,沈风似乎都不愿她死在家里。
于是公主府里,又只剩下我和沈风,还有那个足不出户的瑶晚。沈风又开始陪我,他似乎还是像从前对我那样温和,我却始终对瑶晚那句驸马要杀她心怀芥蒂,又挂怀着晚晚的突然重病,与他同床共枕,也再难安寝。
沈风察觉了我的郁郁寡欢,他开始带我去看桃花,划船,我却越发觉得他难以捉摸。
「云柔,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一天夜里,沈风忽然问我。
我皱了皱眉,强压下心里的凉意,道:「驸马何出此言?」
沈风沉默了好久,笑道:「只有恋爱中的女子才会像你这样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