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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救了我,我没什么报答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喜女跟他说。
他救了她,给她吃,带她坐船北上,让她远离了自小生活的婊子楼,她一辈子都感激。
李说正捏着兰花指吊嗓子,被她打断,没什么表情,「不用,等下了船,你就自己寻活路去。」
他唱戏有些名气,此番逃出来,就要接着去北方唱。一个戏子带着一个婊子,像什么话?
喜女不打算像以前那么活了,她看得出他不是个坏人,于是跪下来死死抱着他的腿。
「先生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我不起来,先生就不能接着唱戏。」
李说去扒她的胳膊,竟力气不如她。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差点开口骂人,最后只好放弃。
「我应了,你放开。」
喜女立马放开他的腿,转而去抱他的上半身,大声喊:「老爷!」
他捂住她的嘴,紧皱着眉,「我是说你可以做我随行使唤的丫头,不是娶你!」
「可我不会伺候人,只会伺候床上人。」她拿开他的手,脸不红耳不赤。
「学!」李说却红了脸。
这个女人快要了他的命,怎么一开口就是不知害臊的话。听听,只会伺候床上人?他听着耳根子都烫。
5
等真正见过李说上台,喜女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戏痴。
他在台上唱,戚戚柔柔地唱,唱得观众都伤心,下了台还要扮着、照着镜子抹泪。可是他真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美,喜女看得痴迷。
「哎呦,你是不是要撕下我的头皮来!」在后台伺候他摘发套的时候,她不小心扯到了他的真发,被他一阵数落。
「我都说了我不会伺候人……」她吐着舌头。
成日里,她不是拔他的头发,就是将他的衣服泡串了色,或是将饭做成锅底糊……李说被她气得够呛。可人是自己救出来的,就要接着。
一夜下雨,打雷闪电,天像是被劈开个大口子。
「我害怕……」喜女就穿着一件薄衣裳闯进李说的屋里,摸着黑挤到他的床上,紧紧抱着他。
黑夜中他的脸色看不见,但他身体立马僵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松开。」
紧接着又一道雷声,她抱得更紧,嘴里嘟嘟囔囔,「小时候打雷,我就去找房里没客的女人,她们就搂着我睡。后来我接客了,身体累了,夜里打雷也就听不见了。」
李说愣住。
「先生……」她声音软软的。
「嗯?」他发出一声鼻音,不敢动。
「你搂搂我吧!」
他盯着房梁,半晌没出声,然后咽了一口唾沫,用手缓缓地、轻轻地环住了她。
「先生……」她又叫他。
「嗯?」
「你是不是嫌弃我卖过身子?」
没听到他的回答,她自己接着说:「你嫌弃我,我也不生气。因为我自己也时常嫌弃。」
那天夜里李说再没说话。他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像是间接给了她答案,过了一阵儿等他想为自己方才的沉默说几句找补的话,却突然觉得继续沉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他没接触过她这样的人。等真正接触了,心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呵护。
6
李说白日出去唱戏,喜女有时跟他一起去。
在这个地界,李说越来越有名气,捧他的人不乏高官贵人。常常有人在一场戏结束后,来后台给他送东西。喜女发现,不仅她痴迷先生,还有不少人也痴迷先生。
「我们老爷说,这星期天,请李先生到府上喝茶。」胡大帅的手下把几支金钗拿进后台,摆在李说面前。
面对这么贵重的东西,李说不为所动,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星期天正好和我家夫人出门,没时间。」
他搂住喜女的肩膀,喜女后知后觉,傻了眼。
那手下收了东西就走,嘴里不干不净,「不男不女的东西,当自己多金贵……」
回家路上,坐着黄包车,喜女终于问出口,「你刚才说我是你夫人,是随口一说搪塞那个人的吧?」
李说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不是。」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她凑近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我说不是。」
他扭过头,声音大了些,看着街边的地面说。
喜女活这么些年从未这么高兴过,在他话音刚落她就扑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两人的重量都往一边凑,黄包车歪了身子,连带车夫三人都摔在了地上。
他护着她,自己在下面当肉垫。
「先生,我真想现在就跟你入洞房。」她压在他身上,不管现在还在大街上,说话一如既往的没羞没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