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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开三腔(第1页)

殯仪馆。Google搜索.com

灵车將尸体拉到,一溜烟的就跑了,留下一具重甸甸的尸体摆在手推车上。

「做法医,就要从搬尸体开始。」吴军背著手,脸上绷不住的掛著笑容,道:「你这个身板,真適合搬尸体。」

他那些在大城市的同学,早二十年就过上了搬尸自由的生活了,寧台县却是个留不住人的地方,新招考的法医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一年到头,他也混不到几次有人搬尸体的生活。运气最糟糕的时候,是新法医在的时候没尸体,走了以后,才有尸体进来。

江远推著车,好奇的问道:「县局没有解剖室吗?就那种光打起来发白的……」

「像电视剧里那种?」吴军摇摇头,道:「有钱的城市能弄得起,咱们这样的小县城就不要想了。咱们搞尸检,不单单要解剖室,还需要冰棺之类的设备存放尸体吧,稍微讲究点,这些换气设备,洗浴间,都得维护管理。不如租殯仪馆的,县局再出个十几万,几十万的,把解剖室弄弄好,就行了。」

「取证之类的会不方便吧。」

「一般就是抽点血,弄点胃容物,就这么大的县城,远能远到哪里去,好停车更重要。」吴军说著一笑,道:「反正尸体都不挑的。」

江远低头看看自己十七叔,心道,十七叔过年的时候来家里,似乎是有些挑剔的。当然,现在估计是没兴趣耍性格了。

「你以后再过来的时候,记著兜里揣包烟,偶尔买点糕点之类的,搞搞关係。跟殯仪馆的人处好了,做事也方便。」吴军走在旁边,摁了电梯,低声教了江远一句:「殯仪馆也是职场。」

江远笑了笑,说:「好。」

寧台县殯仪馆將解剖室设在了地下室。

好在有电梯上下,还算是方便,只是幽暗走廊里闪烁的红色消防灯有点渗人。

房间內倒是光线充足,大瓷砖的地面,小瓷砖的墙面,正中是一张不锈钢的解尸台,进门左手边则是一个盥洗池,以及长长一排的不锈钢柜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厨房装修。

这时候,吴军上前帮忙,將手推车推到了解尸台旁,用脚踩著,將手推车的台面升高,与解尸台並起,再將尸体缓缓的倒到解尸台上,方道「你去看看家属来了没有,来了的话,就喊人过来,解剖了。」

江远应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十七叔。

膘肥体壮的十七叔,如今仰躺在不锈钢台面上,肚皮高高隆起,白白的亮著,在灯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到竖起来的细毛,一时间让江远有些瘮得慌,更多的,则是不適的心慌。

「电话在门边。」吴军淡淡的提醒了江远一声,没多说话。

江远挪开了眼神,走到门边,拿起固定电话,打了出去。

在国內,尸体解剖是需要通知近亲到场並签字的,而在具体实践中,来的往往是姐夫、姑父或者女婿这样的非血缘亲属,偶尔来的是直系亲属的,通常需要多准备一个垃圾桶。

不一会儿,有人被领了进来,茫然且畏惧的看著周围的一切。

「姑父。」江远认出了人,算起来,他是十七叔的妹夫,也就是他十九姑的老公,两人应当在前两年祭宗祠的时候见过面。

「江远啊!」姑父见到江远,却是分外的亲切,用饱含情绪的目光,隔著大舅哥的尸体,望著江远:「你十七叔走的急,还好你是验尸官,给他做漂亮些……」

「我们开始了。」吴军打断两人聊天,给江远塞了一套全身式的手术服,让他套在衣服外面,再一把掀掉了尸体上的白布,问:「確认一下,是江建成本人吧?」

姑父干呕了一声,才道:「应该是。」

「签个字。身份证号也写上。」吴军看著家属落笔,再收好文件,然后看向江远,问:「不是每个人都敢给认识的人做尸检的,你要是不愿意做,也正常。」

「我可以。」江远进来前,就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现在的他,內心有各种情绪的混杂,但並不想简单的一退了之。

吴军再確认一次,点头道:「你先来。」

他也想看看江远的能力,如果江远做不下去了,或者出紕漏了,他也好给他上上课。前面来的那些个新人法医,吴军都是这么教育过来的。

江远的表情严肃,略显紧张和迟疑。

对於尸检,江远本身的经验是不多,但在学校里的少数几次实践,他的表现都得到了教授的讚赏,被称做「极有天赋」。

如果今次不是十七叔的尸体,他或许会更镇定一些。

「首先检查尸表。」江远深吸一口浊气,皱眉一闪即逝,接著沉浸下来,將一个笔记本放在旁边,边看尸体,边道:「死者江建成,50岁,性別男,身长169,体重188……左臀处有月牙型胎记,长约5厘米……」

「然后是一般状態记录。直肠尸温是……」江远闷头做事,一路记下头皮的情况,禿顶的情况,直到瞳孔、结膜、鼻腔、牙齿……

尸表检查的大部分都是在现场就完成了,江远只是按部就班的念了前面的部分,到了结膜牙齿等部分,则是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种做法,令吴军颇为满意,点头道:「做的可以……做过解剖没?」

江远道:「在学校做过几例。」

「那不错。现在好多学校,学生都只能做一例了。」

「我是跟著教授做项目的时候,参与了几次解剖。」

「哦,开过三腔吗?」吴军说的三腔是颅腔、胸腔和腹腔,它们包裹著人体重要的內臟血管和神经,是法医病理学做死因判断的重要途径。

江远应「是」,且道:「我开过两次。」

「那你来开。」吴军將手术刀端给江远,又道:「你可能知道,但我还是提醒一句,切的时候要注意,別切到自己的手。解剖室的温度太低了,刀片又快,刚切到的时候,你自己都感觉不到。判断標准就是有没有鲜血流出来,尸体是不流血的,所以流血的只可能是你……」

江远点头,再看看面前的尸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拿起手术刀,放低刀刃,抵住颈部,一条直线,一直划到耻骨联合的上方……

十七叔的身体厚重,需要切的很深,翻出来的脂肪也是又黄又白。

超长的一字型切口,超长超大,远比影视作品中的尸检看著要残酷。这种也是国內法医常用的术式,与美国的Y字型切口略有不同。

紧接著,江远开始分离胸部的肌肉组织,接著再沿著肋骨和胸骨相连的软骨分界线走刀。

尸检才开始进行,精神紧张的姑父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脸色一变,转身就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