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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说了,东宫还没拿下沙城军,他派来的那些兵,面熟的偷偷潜进了沙城,面生的都慢慢往京城聚了,宋兄,学没学会我教你那一套军中的法子?弟兄们等着往你们禁军里插呢!」杨武笑得不怀好意,突然偷袭……偷袭了七皇子的下身。
「别!婉蓉在这里,你闹什么闹!」七皇子扫我一眼岔开身,将桌上的纸认真叠起放在里衣里。
「哎你干嘛去?」杨武突然又飞出了屋外,惊得七皇子伸手唤他。
「给你砌房顶!」
屋顶有细细碎碎的声音,时不时落些土下来,一会儿后彻底没了动静。
「莫要见怪,你别看他这个样子,身手可好着呢!」七皇子引我入内室,脸上笑意融融。
「这大半夜的,他这样贸然出现,又贸然离去,他在京中世家公子里这般有名,万一被东宫的人发现了可怎么好?」我踌躇一阵,总归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杨兄若想藏,没人找得到他。放心吧,他是父皇看中的人。」七皇子躺在床上为我腾出一块地方,笑着翻了身。
也是,杨武的父亲是大御武功最好的将军,母亲又是武林盟主,从小在沙场上长大,定是有过人之处。
「睡吧,杨兄不会失手的。」七皇子取下床头的匕首搂在怀里,见我还没躺下便迷迷糊糊呓语。
我轻手轻脚卸掉钗环,看着他蜷成一团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刚刚束发的少年本该肆意驰马,本该富贵潇洒,可如今却夹在他父亲与哥哥之间,争权夺利,假面示人。
如果,如果世事真的像看起来那般平静无波,就好了。
奢望而已,七日之后杨武得手,皇上命我写太子谕,谕传五万禁军秘密潜入九宫山。
可笑呵,多年前他亲手教我写字,字字句句像极他的笔迹,如今我却要用这一模一样的笔迹置他于死地。
搁笔后指尖再抑制不住地颤抖,我亲手写下了他的死期,七月二十三。
「皇上,家父可提前赶到,您尽可安心。」杨武像幽魂一般从柱子后面冒出来,对着皇上嘴里不再浑说,礼数却还是稀稀拉拉。
皇上见杨武来了,谴我与良妃娘娘出去,她让我陪着去上林苑看花。
上林苑中的花儿比御花园中的盆栽高大许多倍,格外美艳。
行至浮玉桥,忽见太子伴着他大肚子的妻子登桥赏莲,听闻太子妃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我不记得再相逢时寒暄了什么,只记得擦肩而过那刻,烟柳枯槁,夏花失色。
隔天我便病了,突如其来地倒了下去,浑身软绵绵的没一点儿力气,碧娘说我惊惧、忧思过度。
惊惧么?
是惊惧的。
我梦见了宋睿泽,不同于千百次的玉面皇袍,他浑身血淋淋的,一会儿被万箭穿心,一会儿被乱棍捶打,一会儿被砍下头颅。他被万箭穿心时眼睛掉了出来,掉在我手上,黏黏腻腻;他被乱棍捶打时,吐出了心,依旧是在我手上,还咚咚跳着;他被砍下头颅时,滚到了我怀里,张着嘴笑。
忧思么?
是忧思的。
我不清楚七月二十三那天会发生什么,杨武真的像七皇子口中那样恍如天人无所不能么?父亲与大哥那边到底会有多少自保之力呢?皇上能够保证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不会有叛么?纵然镇北将军戎马一生,一生武人,真的能会安排筹谋得尽善尽美么?七皇子那样的孩子心性真的会在这场角逐里胜出么?
「皇子妃,该喝药了。」碧娘扶我起身将勺子抵在我唇边,再盛第二勺时缓缓开口:「您这是心病,喝再多的药都没有用。」
勾唇一笑,我想,脸上的笑比这药还要苦。
我如何不知这是心病?
我自小身体便很好,没什么病痛,每一次,都是因为他吧?这样卧床不起。
「医理讲心病难医,您若不好好振作,长久以往,会得心疾或是头疾,无论哪个都不是长寿之兆。」碧娘索性直接撂下药碗,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