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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的沉默和死寂。
太医也心惊胆颤,恐怕知道我和宣珏之间的一塌糊涂的乱局,实在不适合再添个孩子。
我曾经无比期待一个孩子的到来。
特别是在我那夜,和宣珏一块在大雪夜里受寒,极难受孕之后。
现在……
罢了。
宣珏也抿唇,许久未开说话,良久才开口道:「太医先退下吧。所有人下去。」
等一室寂静,他才道:「留下么?」
我很想说「你觉得可能么」,但硬生生忍住。
这个孩子不能留。
但它……有用。
宣珏等了一盏茶,都没等来我的回应,只道:「……若是要打胎,尽早较好。拖久了,对谁都不好。」说完这句话,他默然离开,向来沉稳的脚步,竟有些虚乱。
我也掩面,深吸口气,然后才唤道:「兰灵,进来。」
等兰灵进来后,我灿然笑道:「陈小姐还不知道我有孕了吧?去,告诉她声。顺带告假,之后十个月,我可能都去请安不了啦。」
11、
陈墨应当不开心。
至少偶尔碰到她几次,她连敷衍我都不想敷衍,面无表情错肩而过。我也同样懒得应付她。
而且她怕我。
准确来说,怕我肚子里孩子出事,栽赃陷害到她。
不是个蠢的。但也不聪明。
我一个宫闱里出来的,要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多的是。她还不配我拿孩子性命来换。
我得了一段时间的清静。
八月中秋时,我腹中的孩子差不多四个月。正是不稳的日子。
我被养得娇贵,和以前被富贵堆砌出来的时候也不遑多让,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要是寻常妃子,估计早就感激涕零,恨不得昭告天下。
我不。
我让兰灵放出话说我不得圣宠,幽居玉锦宫——反正宣珏也对我避而不见,近两个月未来,也不知是在逃避什么。
而陈墨也有私心,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我有孕之事。因此这个消息,只在宫闱上下流传,竟也未传出这宫墙之外。
有孕无人知晓,不得宠的说法甚嚣尘上。
等八月中秋晚宴时,我盛装出席,酒酣正浓时,会不会有不长眼的臣子,冲撞我呢?
答案是会的。
万家的小儿子,万开骏。
你说这同样是老来子,戚文澜怎么就没被宠废,反而被塞北风沙磨砺出一身铜皮铁骨呢?
或许这就是武将和文臣的教养差别吧。
万开骏的父亲万守成,是内阁大学士,半朝座师,桃李天下,朝野上下名声颇佳。
可就是教不太好这个年逾六十才添的小儿子。
万开骏其人,有文思,能歌楼寻欢时,添淫词艳曲,甚至被广为流传,素来有「怜香惜玉」这么个调侃的称号。但他也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对美色全无抵抗。
我借着酒乏借口,在揽月池边独坐时,就见万开骏带着小厮兴冲冲地来到池边,准备摘支丹桂。然后见到了我。
甚至在兰灵喝道:「大胆,这是玉贵妃!」之后,也毫不在意地一笑:「啊,知道,就是那个过得挺惨的失宠公主嘛。盛装而扮,也没人赏欣,娘娘不觉得太孤冷可怜了么?」
我杵着下巴靠在亭中椅上,阴暗烛火里无声吐出几个字。
胆大包天的东西。
不过他显然没听到,反而想欺压上来,挣扎撕扯之间,我被他身上的酒气味熏得喘不过气来。
真恶心,我想。
于是干脆跳下池塘洗个干净。
恍惚间听到兰灵的尖叫:「救命——快来人啊!娘娘落水了!!!」
揽月池其实只是丛木掩印,胜在清静,但其实离宴席不远。
我依稀能感受到匆忙的脚步声,和宫人们乃至世家小姐们的惊呼声,还有同样跳入水中,朝我靠来的身影。
是宣珏。
他身上那股檀香味在水里似乎都能闻到,给我渡了口气,再将我托出水面,在我耳边唤道:「重重?重重?!醒醒,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