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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事到最后(第1页)

杨惠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目前看来是吧,但赵家毕竟还没完全倒下:“我不知道他具体犯了什么罪,但法不容情。”

贺一容落下泪来:“惠卿姐,我知道你不信,很多人都不信,赵恩宇他……曾经是个好人。一开始,聂祯也没有把上一辈的恩怨怪到赵恩宇身上,是赵恩宇他爸爸,他有一阵子容不下赵恩宇的存在,好像是因为有了赵恩宇,他才不能和江阿姨在一起,所以老是打骂他。渐渐的,赵恩宇的性情变得古怪起来,和聂祯也不对付,处处针对他,两人这才闹掰的。后来听说赵恩宇得了躁郁症,他做的事开始越来越过分。”她边抹着泪边说个不停,“我不敢在聂祯面前说起这些,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哭,不应该觉得他可怜,他犯下了太多十恶不赦的罪。可是他真的很可怜,他爸爸都不把他当儿子。他以前也很善良,实验课拿小白鼠做实验,他和老师吵架,把小白鼠放跑。”贺一容打起嗝来,“对不起,惠卿姐,我忍不住。”

杨惠卿给她顺着气:“人性复杂,每个人都是亦善亦恶的。为了利益,人一定会去争取,欲望是无限的,但同时是可控的,做出什么事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相信赵恩宇曾经是个好人,但是造成今天这一切也是他自己的放纵。”

说实话,杨惠卿在知道赵天泽甚至没有把赵恩宇当儿子后,她也觉得赵恩宇可怜。

为什么为了自己偏执的爱情就要牺牲掉那么多人呢,甚至是自己的亲骨肉。这样的爱情除了感动自己,一无是处。

没想到赵恩宇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第二天一早就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们。

这边的阿姨们也都不知道这尊大佛是谁,只当是和杨惠卿、贺一容相熟,客客气气地端了茶水待客。

他甚至给自己要了一份早餐,坐在她们对面吃,还不忘出声:“季家的厨子果然不赖,不愧是季爷爷调教出来的。下辈子我也做个女人,感受一下被人捧着是什么样。”

杨惠卿懒得理他,倒了杯温牛奶递给贺一容,赵恩宇贱兮兮地把自己的杯子也递过来,喊她“惠卿姐”,没有再叫“小嫂子”。

杨惠卿看他一眼,边给他倒牛奶边问:“警察不知道你在这儿吗?”

他指指外面,说:“有人盯着呢,我跑不了。我家老头子还只是被人看管着,他们现在不抓我进去,只是监禁。”他竖起手指,点了点杨惠卿和贺一容,“他们肯定在查你们是谁。”

然后他又亦真亦假地问,“你们说,杨家和贺家经不经得起查呢?”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贺家不涉商,应该还好。但是杨家呢……”他盯着杨惠卿,挑衅意味十足,“惠卿姐,你杨家可是家大业大啊。”

杨惠卿夺过他手里还没喝的牛奶杯,整杯倒进边上的水池里。

“更别说季哥手里做过那么多合资项目,真算起来,谁家又是一身清呢?”

他拍拍手,沾在手上的吐司屑稀稀落落地撒在了白色盘子上。

他好像又犯了病了,眼球突出,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冒着虚汗,癫狂了一样哈哈大笑。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嘴里说着:“我就等着看,看谁进去陪我。”

季青林适时打电话过来,铃声在一片寂静中很是突兀,响了半天杨惠卿才接起。

“才起吗?”

杨惠卿一手搅着汤,一手拿着手机,勺子与碗边碰撞,清脆的声音传过去。

季青林不等她回答,便说:“我猜猜,在吃饭?”

杨惠卿低低“嗯”了一声。

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杨惠卿晃晃脑袋:“没什么,”当着贺一容的面,她也不避讳,“想你了,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呀?”

季青林沉默半天,才说:“过几天吧,等聂祯把当年车祸是人为的证据交上去,这事还有点难办,事情都解决了再接你们回来。你们在南岛安全些。”

杨惠卿看了一眼赵恩宇又骑摩托艇出海的背影,听着季青林有些烦扰的语气,决定暂时不告诉季青林赵恩宇也在南岛的事,赵恩宇被人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好的。”

谁也不知道聂祯是从哪里找到了当年车祸肇事者的妻子,尘封的秘密就此揭开,伴着呛人的飞扬尘土,把人拉回八年前那场意外事故。

是意外吗?聂祯不觉得是意外,他从来就不信。

母亲随父亲出差,原定是迟一天,逛逛那时尚之都再回来。是他和母亲通电话时耍无赖,说想妈妈了。

一向溺爱他的母亲又怎么会拒绝当时活泼爱闹、人见人爱的聂祯。

谁也没想到高速上突然出现逆行的大货车,直接往他们撞了过来,撞了一次后竟还撞了第二次。

当时闹得人心惶惶,到处找失踪的肇事者。

事出突然,各家都察觉出不寻常的味道,出行都变得小心翼翼,多少人跟着。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查出来,那肇事者消失了似的,只能暂定为“意外”。

这场意外一转眼便过去八年。

八年间,原来与聂祯父亲分庭抗礼的赵天泽再无竞争对手,一路平步青云。

关于赵天泽与聂祯父母之间的三人纠缠,就连季青林这一辈小孩都有所耳闻。聂祯父亲去世后,赵天泽竟肆无忌惮,直接买了聂祯妈妈江怀瑜长眠的那座淮山,又在半山腰建了赵家庄园。

聂祯爷爷本来硬朗结实的身子从此倒了,每日靠药续命。意气风发的聂家小子变得寡言少语,外人见到他总要评价一句“阴气重”。

据说聂祯带着爷爷和证人、证据直闯“最高检”,后来圈子里便有传言,说聂祯去了“最高检”后,赵天泽当天就从家里被带走了。

赵恩宇出海回来后在沙滩上躺了一会儿,直到阳光最烈时,他才拍拍屁股起来,抖落下一身金闪闪的细砂。他冲屋里的杨惠卿和贺一容挥挥手,露出一排大白牙,喊了什么,谁也没听清。

过了一会儿竟西装革履地又出现在她们面前,对她们说:“惠卿姐、一容妹妹,再留我吃一顿午饭呗。大家好歹是旧相识,说不定这就是我在外面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呢?”不等她们答话,他直接冲着厨房喊,“加个辣子鸡丁,辣椒多一点儿!”

阿姨走了出来,望向杨惠卿。

杨惠卿看他穿着正式,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外面,左右两面都有人走近,停在门前的沙滩上,那些就是赵恩宇说的看着他的人吧。

她冲阿姨点了点头。

饭菜上桌,赵恩宇把满是辣椒的辣子鸡摆在中间,一片通红。他拍手叫好:“闻着味儿就对,季爷爷爱吃辣,季家厨子最会做川菜了。”又站起身来挡开要盛饭的阿姨,殷勤地给杨惠卿和贺一容盛饭,“可惜一容妹妹是沪城人,不吃辣。”赵恩宇头塞在两人中间,刚对着贺一容讲完话又转向杨惠卿,“小嫂子吃辣吗,季哥也是很能吃辣的。”

杨惠卿打掉他搭在她肩头的手,把筷子重重地放在大理石桌面上,说:“你要吃就吃,不吃就走,少在这攀亲近。”

赵恩宇冲贺一容吐了吐舌头,走向桌对面,却真的安安静静吃了起来,只拣辣子鸡吃,连辣椒都眉头不皱地咽了下去。

光看他那吃法,杨惠卿都觉得嗓子冒烟。

赵恩宇一会儿就满头大汗,脸颊通红,眼睛里似乎都要流出泪。他扯过纸巾用力擤了一把鼻子,又夹了一筷子,用力嚼完咽下,冲着俩人笑,一滴泪滚过脸颊:“最后一顿饭有你俩陪我吃,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