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是大逆不道(第1页)
先行遣送回宫。
蓉妃一听整个脸都变了色,她推开身边的小宫女伸手就拉扯住了九五之尊的明黄龙袍,怕是这一刻的惊恐甚过所有,吕太后可不就是被这样浅浅淡淡一句话给打入地狱永不超生的。
她当然也怕牵扯上身从此失势失宠。
“陛下,这简直荒唐、荒唐!”她原本精致的妆面如今不堪入目,“臣妾的兄长绝不会做出这等犯上作乱的事,他对陛下绝没有任何的居心啊!”慕家和姬家是亲家,她慕沁蓉深受皇家恩宠,父亲也是位高权重的侯爷,有什么理由——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图谋陛下的江山呢!
九五之尊却没有伸手去搀起这个哭喊不停泪眼婆娑的女人,仿佛这一次,就连陛下也犹豫了。
他对安国侯的忠心,犹豫了。
蓉妃看到了,自然也感受的到,原本紧紧抓着龙袍的手颤抖着瑟缩了回来,低吟的啜泣叫人心头不免一软。
“安国侯对陛下自是没有居心,”外头突响起的声音只叫在场所有人都心头窒息,红衣艳羽无人敢挡,男人负手在后只稍轻步婉转,所有人都退却半步,“怕是对本王有所不满罢了。”谢非予冷然的声音带着两分不以为意的嘲讽。
那恶劣之人的言辞听起来就似没有半分怜悯,安国侯死了,是死有余辜。
因那侯爷心存叵测,想要加害的是这万人之上的人物。
蓉妃的后槽牙紧紧咬合,御卫军给谢家王爷让出了道,谢非予轻步缓踏入了堂内,九五之尊的脸色也不好,是难得一见的紧绷至极,今夜乱事多变偏又是佛爷的寿诞日。
“皇叔,你对此事可有悉知,可有见解。”皇帝陛下的话就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眼神死死盯着安国侯已经冰冷的尸体。
“微臣方才才知,陛下既已带着御卫军前来,想必早就稳操胜券。”谢非予不多作解释,这是他的寿诞,寿诞上发生了如此意外的事,安国侯企图勾结十四州的钟离赐嫁祸于他,严将军呢却带着御卫军擅闯贤王府搜人,不,恐怕不是搜人,而是搜物——物证。
他不把话说的明白,一旁的严将军目光微微撇开,谁都知道,能令严大将军调动御卫军闯进王府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皇帝陛下——这件事,皇帝你说你不知情,那是他谢非予不信的。
所以这佛爷还有意无意的瞅了瞅九五之尊。
九五之尊神色凝重,他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丝毫没有被谢非予如此揣测的口吻影响,仿佛他置身事外:“朕确实得到密报,却不曾想会是这样的结果,朕自不能让有心之人坏了皇叔的寿宴。”他这几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君臣之间的肺腑,却处处暗藏着不可透露的杀意。
九五之尊得到了贤王府大宴宾客之际有人意图谋反,皇帝陛下派严将军带着御卫军暗中大肆搜查,只是想要找到证据,免得令那宵小有机可乘坏了谢非予的兴致。
说来可真是好听,君臣两人的脸上看起来一个无奈一个更无奈,谁料想得到,竟然是安国侯策划了一个局,然而这个局却被慕沉川给坏了。
九五之尊头疼的抚额,谢非予心头冷笑,若不是慕沉川早有洞悉,今夜怕就是要来一场夜审谢非予的忤逆之罪吧,毕竟虎符、尸体若是在贤王府被发现,就算抓不到谢非予在当场,也足以叫他百口莫辩,但是现在呢——慕沉川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了老侯爷,并且将一切过错推给慕冠逸。
这看起来,与谢非予颇是半点关系都难联系,毕竟,慕沉川亲手杀慕冠逸,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九五之尊袖中的手死死捏拳,指甲硬生生都掐进了皮肉,谢非予话里有话,冷嘲热讽的态度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微臣有幸得陛下如此看重,”谢非予可套话说的完满,他看了看呆半坐在地上已经失魂落魄的蓉妃,“安国侯对陛下的忠心微臣深信不疑,然因对本王的嫌隙至此,我谢非予也深感惋惜,”安国侯这场局在谢非予看来,就连九五之尊都是个知情人,所以他这句话没毛病,老侯爷为了将谢非予置于死地可是为了九五之尊豁出了命去,谢非予多少要对他产生两分惋惜感慨,“所以侯爷虽倒行逆施却绝不应以私刑了之,”他说到这里,目光已经落在那低伏在地的慕沉川身上,“慕沉川,杀人枉法,你可认罪。”
老侯爷的功过是非,应该交由大理寺断夺,慕沉川身为人女,杀害自己的父亲已是离经叛道,更何况死去的是一个阴谋中心的人物,多少的谜团如今都无法解开。
慕沉川的声音没有颤抖,事到如今她早已和盘托出:“臣女,认罪。”
杀人,她认,至于今夜究竟谁谋反、谁行刺、谁又要将谁打入地狱,那些个局中局,都与她无关。
“慕沉川,你不过是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蓉妃终是忍受不住,慕沉川供认不讳,她才是那个早有预谋的人,蓉妃气血一翻,屋内的血腥味令她胸口窒息,只声嘶力竭的喊出那么两句就毫无知觉的昏了过去。
“蓉妃?!”九五之尊看到这女人的难以承受,心中也是颇生怜悯,他示
意那两个小婢女将蓉妃搀出去早些送回宫中休养生息,毕竟就连谢非予的金口都开了,老侯爷的所作所为是他一人之过并且绝无冒犯九五之尊的心,蓉妃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女人,九五之尊并不想过多的苛责于她。
“将慕沉川,关押大理寺候审。”皇帝陛下的无奈之举有很多,比如这一条就是,老侯爷命丧自己女儿的手,慕沉川绝不可能无罪开释,不管侯爷是否身系重罪,这已经是不可收拾的事情了。
况且,慕沉川就没有想过安国侯一死,她将面临什么。
她的二姐是聿王妃,姑姑是蓉妃,安国侯死了,她们能轻易放过这样一个在她们眼中看起来是吃里扒外的小姑娘吗。
慕沉川,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一切还要等大理寺的决定。
外头等候的御卫军架起了那踉跄不稳的慕沉川便拖了出去,那小姑娘神色呆愣微有命运仓皇的感触,她的发髻珠花都乱成了一团,衣服上的血迹不说,就连脸庞也斑斑,杀人凶手,不过如此。
她经过谢非予的身边,那王爷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慕沉川却一直低着脑袋,她不言不语,毫无目光接触,直至消失在庭院门廊。
严大将军握着剑柄步进堂内踢了踢地上那十八罗汉的碎片,这些东西之后都要交给容则大人作为证据,他蹲下身在碎片中翻找几许,脸色也是惶然不知,今夜他奉旨前来抓反贼找证据,却抓到了慕沉川惊杀安国侯,她口口声声说老侯爷勾结了钟离赐,这——究竟有可能吗?严将军只是个奉旨行事的人,他蓦然眉头一蹙,端详片刻手中捡起的碎片。
“这麓山才能烧制的青瓦,”严将军见多识广下意识脱口而出,“莫非老侯爷当真……”当真与钟离赐有所交易关系?就连大将军都咽下了嗓子眼里的气息,眼睛看了那冰冷尸体一眼。
老侯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陷害谢非予这么大的谋逆罪他怎下得了此番决心,还要将十四州的钟离赐也拖下水。
九五之尊听到了,他不想再看、不想再得知更多的关于安国侯的“暗度陈仓”:“送去大理寺,交给容则全权负责,另,传朕旨意,命钟离赐速回王都。”这些事不能光听一个人的言辞,要当面对质才行,钟离赐又是何居心,是否当真与安国侯进行了暗中谋逆。
严将军抱拳领命,命人将满地的物证收集,在将老侯爷的尸体抬送出去才退出这客房。
剩下的,只有九五之尊与谢非予,还有那满月盈辉照得一地雪亮。
皇帝转身踏出房门,他一声不吭负手在后,手中捏着的不过是那封被揉成了一团的信件和那枚江山虎符。
谢非予听着不知情的前院喧嚣锣鼓,这里却尸体冰冷血流满地,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衬着后院客房一地霜雪的月光,真是叫人心境苍凉如斯。
“安国侯之死尚不可定论是非,然老侯爷至少做了一件功利家国的事,”谢非予悻悻然的口吻几分凉薄,他不为谁生谁死伤春悲秋,也用不着蓉妃拿等假惺惺的眼泪哭诉着冤枉,朝廷里计较的是权力得失,“了却了陛下的一桩心愿,是他完满之举。”
九五之尊的脚步啪嗒停顿了,仿佛因为谢非予这漫不经心的话触动到了他心底里:“这枚虎符能回到朕的手中,可算他功过相抵。”明人不说暗话,在谢非予面前更不用装腔作势,这对君臣知根知底,谁也不需要假面掩饰。
九五之尊早就想要调回钟离赐的兵符,奈何又怕过于激进反而弄巧成拙,借侯爷之手倒是使的颇为巧妙,吕太后一死,吕家和德妃倒台,也令钟离赐心生惶惶久矣,天时地利人和——仿佛所有的局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被布置。
“陛下,仁厚。”谢非予听出了言下之意,老侯爷不管有什么企图至少将兵符送回了皇帝手中,那么,皇帝陛下想卖蓉妃一个面子,也给安国侯一个黄土厚葬的机会。
九五之尊不再说话,他抬手几下就将信件撕烂挥手一抛,这件侯爷勾结的物证就让它烟消云散。
这是对老侯爷最好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