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无耻狂妄徒(第1页)
“只要王爷愿意去往桑凉,我萧太后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使爬起了身,他的话语明确,收敛了所有的醉意和纨绔,他甚至恭恭敬敬的朝着谢非予行了礼。
诚意十足。
谢非予没有立即回话,他在揣测也在思虑,男人负手在后于袖中缓缓摩挲了两分金丝勾勒的羽边。
史中和常简这两人虽然听的是一头雾水,总而言之就是谢非予在调查的事情,现在西夜人跑来嚷嚷着说知道缘由,还要这佛爷作为交换去一趟西夜王都。
兹事体大啊。
这两位大人绝不敢怠慢,他们是陪同的副使,一要保证和谈能够顺利完成,二要保证谢家王爷的身家性命必须安然无恙,这事可大可小,绝不能单凭三言两语或者你一个喜怒哀乐就做什么决定——况且西夜人狡诈奸猾,这万一是个不要命的陷阱,他们两位副使岂不是要变成千古罪人?
常简还年轻,自然是听不明白谢非予和萧延庭都在说什么事,他撞了撞史中的胳膊:“史大人在朝中那么多年,可有听闻过二十多年前有什么大事?”惹的谢非予都要侧目去调查,更是西夜人愿意将此持为把柄,定不是什么小事。
史中的神色自听到两位主使的谈话后就有些凝重,如今常简突然碰了他一下,他就给惊的跳了起来,连忙咳嗽了两声掩盖自己的慌张情绪:“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前啊……”他想了想,“那个时候王爷还没出现在朝廷呢,”他摸了摸脑袋苦思冥想的压低了声,“流民、西夜,”这位老大人似乎也在试图将这些关键词联系在一起,“那时候我正任……”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突然停顿住了声音,好似那么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往事。
“怎么,你知道啊?”常简看史中的脸色变了变。
史中却摇摇头:“我当时恰好去了一趟十四州,只是听说州府里在为一批流民的事伤脑筋,也特地去看了眼,就是周围番邦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家伙,可别说西夜,那就是其他番邦的人也有不少,后来我回王都复命也从未在意过这件事。”史中不以为意,流民各国流传也是常事,他不知为何谢非予和萧使都如此关注,“你要知道,有些各国的通缉犯逃亡者都容易混在流民之中偷偷潜逃,所以收容流民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他眉头一蹙,“莫非——”
莫非这批流民中,当真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外族通缉者?!
史中大约能想明白,可是说到底,就算某些流民犯了重罪,也不会兴师动众惹了当局位高权重人的关注,不简单——这里头铁定是有什么猫腻。
史中为官多年一下子也看的明白,谢非予在调查的事,恐怕连朝廷里都瞒着,毕竟史中从未听皇帝陛下提起过。
这位史大人连忙一拱手就劝阻:“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听信这西夜小儿信口雌黄,下官虽不知详情,可这些西夜人为何偏偏在和谈之时拿出来威逼利诱,这分明是掐算好了时辰。”对啊,如果谢非予调查的事,事关北魏,事关皇亲国戚,那西夜人若是想要交好于北魏,早就可以将证据拿出来与北魏商谈,何必偷偷摸摸藏着掖着。
这分明是故意算计。
“是啊王爷,您如今代表的是我北魏的国体,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您若真想知道只需提请皇帝陛下,陛下与您叔侄情深,定然会全力派人调查,何必要听这纨绔小人放肆言语。”常简说的也是这么个理,有啥事不能摊开来说,皇帝对王爷的看重,只要一声令下,全天下都恨不得帮着佛爷您去查。
史中就暗暗掐了这不会说话的常简一把,都说武将头脑简单,你就当真这么脑子简单?他还刻意多瞪了那副将,示意他少说两句——谢非予若是觉得有必要那怕是早就昭告天下从头调查了,这件事很显然,他并不想闹大更不想让皇帝陛下来分忧,所以才暗中查找,你个常简说话不带脑子,非要大咧咧的往九五之尊身上挤兑,那不是戳着谢非予的痛脚了吗?!
再说了,别看王爷和皇帝好似明君闲臣,其乐融融,私底下那些站队的王公大臣们谁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就你一个常简头脑简单在这里瞎嚷嚷。
难怪这么多年升迁不了官,脑子带不带的自个儿还不清楚么。
在九五之尊和谢非予面前,有些话你心知肚明也要装傻,认真磕着一个“理”字去直言不讳的人,那是死得最快的。
“王爷……”史中看谢非予至今沉默不语却又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意图,然并不见这佛爷有任何的拒绝之意,“王爷就算您以使者身份去往桑凉,也要通先禀王都经过九五之尊的首肯,再由峪迦关通审出关文牒后才可动身,绝不能贸然行事啊。”
史中这是给自己也给所有人打个预防针,谁不知道谢非予那性子,说风是雨雷厉风行的,就怕金袖飞扬,今儿个晚上就不管不顾动了身,那完蛋——且不说皇帝陛下是否怪罪,这一众官员是逃不了的。
史中心有余悸,他就瞥了那头的萧使一眼,带着几分看小人恶行的姿态。
萧延庭,这个罪魁祸首。
——无端怂恿谢非予前往桑凉,
若是这不可一世的佛爷当真做了,免不了会被朝廷里的有心之人扣上一个目无王法与天子的帽子,绝对不可能轻易息事宁人。
“王爷,这萧使信誓旦旦,微臣反觉他别有目的。”史中比常简会说话的多。
史大人咬牙,瞧瞧,多像是西夜人的离间反间计,到时候谢非予触怒龙炎,朝廷里定然纷纷倒戈,那谢家王爷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在史中看来,萧延庭就是想利用谢非予这等嚣张跋扈无人可奈何的本事,要他用自己的能耐,杀死自己。
够狠毒。
所以史中大人是在极力的反对这萧使的任何举措,甚至现在就恨不得抢个包子堵住这个黄口小儿的嘴。
萧使听出了史中话里有话,咂咂嘴:“史大人对我和西夜成见太深了,萧太后双手奉上两城难道还不足以明示我方诚意?还是北魏的皇帝陛下如此心胸狭隘,见不得他人……”
“可闭上你的嘴!对我陛下无理,萧使你胆子不小啊。”史中一听就怒上心头,老八股气的双手都捏成了拳头,这要是自个儿是个武将,现在就提着刀剑上去跟那萧延庭较量较量了。
这厅中气氛正直火热呢,上头的舞姬也不知何时散了场,乐声停了片刻,就在此间,外头匆匆忙忙跑进一名小侍从,见到馆里头那么多的大人正争执的面红耳赤,这不也吓的腿脚一软。
“报——报——有西夜柏尧城使者求见。”小侍从咽着口水,外头初停的小雪没有消融,将他的头顶都染了薄薄的一层白。
刚还在“你来我往”的几个人就愣了下,萧延庭眉头全然皱起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大麻烦的样子:“柏尧城?”他似是没料到这等情况。
史中还没骂出口的污秽话都吞了回去,脑门子上也一个错愕,扭头看到萧使同样的愣神,他就悻悻然的从鼻孔里哼了声:“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西夜耍的什么诡计!”
是啊,先是萧使赏画送礼,萧太后奉上双城,再要求谢家王爷亲临桑凉,牵扯出二十多年前旧案,如今可好了——连这个柏尧城也来插一脚凑热闹。
看起来,就好像是西夜安排了一出接一出的好戏。
“请使者。”常简扬袖,柏尧城的守将他如果记得没错是乌林答,乌林答一家在沙场上死了不少人,对北魏向来没有什么好言好语的,如今正值两国和谈,竟会派人送礼来,他可不相信。
侍从恭敬退了下去,进来的是三位使者,身着墨色黑衣,腰间挂着柏尧城的令牌,一见就是乌林答亲自委派而来,这三个人眼中倒没什么畏惧之色,领了通关的文牒能来到这里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
为首的那位瘦瘦弱弱的,偏是尖嘴猴腮,叫人一瞧就心生厌弃,这男人手中端着一个碟子,碟子上覆盖着绸布,也不知里头藏了什么。
萧延庭见到来人,眼睛一眯就没什么好气:“乌齐兹?”这个为首的侍从他认得,是乌林答府中的亲信随从乌齐兹,乌林答可不轻易派遣他出来,这么一看倒是给面子的很,可是萧使皱紧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乌林答想做什么,他不知道本官这和谈使在此处吗?”
你柏尧城明说送礼,岂不是不将这西夜的和谈使放在眼里,萧使知道乌林答向来看他不顺眼,此前就处处刁难,谁知竟然还在这个时候派遣了乌齐兹前来,萧使心事重重这绝非偶然。
萧延庭的眼神就警告一般的扎在了乌齐兹的脚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