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最好杀死她(第1页)
九五之尊,会借刀杀人,也会借旁人的口说自己想要听的话。
“不,不是的……是我、是我觉得皇叔应该做的!”清和张着口,眼角微微泛红,不争气的眼泪盈盈的就要淌下来,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谢非予这般傲然的心骨,总是明知不会屈从而一再的要求,可是清和一直觉得谢非予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应该要知道什么时候保全自己,一味又无谓的抗争不见得有好结局,可是——清和的眼泪停不下来——她发现,这整个朝堂后宫,她竟是唯一一个想要谢非予能够活下来的人。
皇帝哥哥说着谢非予该死,满朝文武都不会有人为他说话,那些异样的声音早就被埋没在众人流言中了,宠冠六宫的蓉妃娘娘也说着那样大逆不道的王爷若还留在世上,只会叫他国笑话北魏皇室权威尽失。
清和小公主不知道还能去求谁,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连九五之尊都对她恶言相向,所以,她只能选择来找谢非予。
“本王知道,他在借你的口。”谢非予的眸光深邃,落在清和圆睁的眼中,小公主自小生在皇家却单纯的很,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无可厚非,但那决然也是九五之尊想要听的话,尚书房岂会是那么容易由一个小公主轻松溜进去偷听的,九龙天子故意为之,他在借清和的口告诉谢非予——跪下来求他。
兴风作浪谢非予,是该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弯曲这身坚骨膝盖,好好的学一学别人的奴颜婢膝。
那么,九龙之子兴许留你这个阶下囚一条命,给你一个身后名。
小公主的眼泪很烫,落在谢非予的指尖上都没叫他松开手,清和的眼神与谢非予的撞击在一起,牢狱中暖烛橘色的光芒在眼底里闪烁,男人的气息有着微微的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的虚弱,清和从里头感觉到了一丝难以压抑的血腥气息。
小公主咬了咬唇:“您明知他会对您的所作所为大发雷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谢非予当初半个月之内连续抗旨一十五次,何等骇人听闻,就算是到了现在清和公主都不敢相信,这会是谢非予一意孤行做出来的事。
谢非予的神色微微黯然,他松开了小公主的下颌,侧过身倚在了木栏上,仿佛这牢笼从来困不住的是谢非予骨子里的那颗心,可是在小公主看来,那就和顾太傅说的没有错,你再桀骜不驯,现在都成了阶下囚,如果人死了,就什么都不会留下,争这一口气并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清和,你在九五之尊身边那么久,见过他优柔寡断吗?”谢非予的声音低低缓缓,落在清和耳朵里让她心头一跳。
九五之尊有过优柔寡断的时候吗,清和的嗓间微微一噎,就算当初面对太后吕氏,他都没有犹豫,皇帝陛下比你们任何人看到的都要心狠手辣,甚至可以韬光养晦装腔作势的和你虚与委蛇,只要能为自己留下后路打出一手好牌,那九龙天子可以不择手段。
清和小公主,你以为单凭几句歉意,磕几个响头,就会让那个男人放弃心里头等了几十年的念头。
谢非予比谁都清楚,卑躬屈膝换来的结果——慕沉川曾经对祁昱修说出的话,才是真正的写照。
清和小公主浑身都起了战栗,谢非予是在告诉她,这么多年下来,九五之尊的所有谦和和恭敬都是假装出来的,这两个男人表面上装作是贤臣明君,暗地里水火不容,这娇俏的小公主看到的好似永是谢非予替自己的皇帝哥哥踏平了一切江山永固的障碍,而九五之尊对谢家王爷的容忍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可您就算不为自己,难道也不为慕沉川思虑吗……”小公主神色仓皇又黯然,仓皇是因为这两个她心中极喜欢的男人竟如此针锋相对,黯然是因为事到如今她竟只能用“慕沉川”作一个借口,“您若是出了事,慕沉川还有命可以活吗?”慕沉川,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姑娘,她听说了谢非予不惜孤身前往柏尧城就是为了救慕沉川,她气过、恼过,也着急担忧过。
谢非予倚着牢门的肩头微微动了动,可是依旧没有转身,他好似从那黑暗的牢狱中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令清和公主都有着十分的不解。
“皇叔,您不关心她吗?您亲手将她从西夜的柏尧城救下,如今您身陷牢狱,难道就不为她担忧吗?”这是清和小公主都很奇怪的地方,谢非予看起来对慕沉川情深义重,可是临到了生死,他却反而对她置之不理。
谢非予的长衫落了两缕似随着窗外吹拂进的带着春意的寒风晃动了几下:“担心?不,本王不担心。”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那一瞬,清和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慕沉川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若是有人对她不轨,她根本逃脱不了。
“为什么?”清和睁着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懂这两个人,尤其是跟前的男人,那从来不对任何女人动心的人为什么会为了慕沉川那样一个小姑娘追到了北国,她觉得简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又好像她会想起慕沉川在夏月对着自己的几句痛骂或者她伸出手救了自己还装着不屑一顾的样子,清和都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值得谢
非予能放进心里对待的,可你若要承认这两个人互相有着钟情——偏偏又不似极了。
慕沉川杀了安国侯,对着九五之尊就是跪在地上一句认罪,任是容则怎么询问她都伏法,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愿和贪生怕死的意图,就连平日里她巴望着紧的谢非予,她都没有求过一句话,然后如此绝决毫不拖泥带水的跟着罪人们一起流放到了函厔。
谢非予呢,从未替那小姑娘开罪留情一句话,就连走到了如今这一步,都不曾要为了慕沉川开脱维护一句,这样——算是一对互有钟情的人吗?
一点都不像!
清和的心里矛盾又迷惑,这种感觉就好似她连输给了慕沉川的理由都没有:“为什么……您是为了她才去合谈的不是吗……为什么事到如今,您就不肯开口问一句她的近况,您连她的生死也不在乎了吗?!”
“想要她死的人,不会少,”谢非予的声音顿了顿,隔着牢门,他背着身,清和公主不知道谢非予如今是什么表情,那声音浸透了流水红梅和淡淡的迎春气息,她只知道男人的话很坚定,没有一丝的怀疑,“不管谁,若想要杀她,那就最好确保……”他的嗓间突然一溢出一丝笑意,浅浅淡淡的,“万无一失。”
无论是谁想要杀她,都最好确保万无一失,一击必杀。
不要给那个小姑娘任何怀疑和喘息的机会。
“皇叔您在说什么!?”清和压根听不明白,谢非予到底在想什么,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遭遇如此不测,可是谢非予说来轻松更没有任何的不舍,或者说,那种言语间更多的不是绝情,而是一种自信自负。
清和一点也不明白,她的脚步都微微退开了。
谢非予转过了身,他的目光落在清和的小脸蛋上,就好像一直关在笼中等待嗜血的野兽袒露出的难得的安静却也夹杂某些兴味:“否则——”他唇角的笑意竟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悚然,“否则,那些人,便会大难临头。”
如果你不能一击必杀,那么一旦那个小姑娘回过神来,就能反戈一击,甚至让那些意图对她不利的人大难临头,这才是慕沉川——她可以无耻、可以卑鄙,心狠手辣她说的出做的到,甚至能够忍辱负重直到你露出破绽为止,那个姑娘的能耐谢非予见识过,叫人惊艳也叫人想收纳掌中。
这才是,谢非予理解中的,慕沉川——有时候与他如此相似,可又截然不同那些找慕沉川麻烦的人,很可能会自己惹上一个大麻烦。
清和的眼睛眨了眨,她的声音也细细若若:“可如果……如果慕沉川真的就这么死了呢?”谢非予似乎根本没有要将那个女人保护的万无一失的念头,这与小公主的所想实在相去甚远,也许没有一个人会思及的到,这男人心里若是当真有了一个女人那该是如何的得天独厚——就连你随意在王城中找出一个世家子弟,哪怕纨绔公子,对任一个宠姬都能视若珍宝、呵护备至,可是,谢非予呢,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似从未将慕沉川呵护于手中心间。
若是慕沉川就此香消玉殒呢,她回不到王城,也永远不会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见上哪怕一面。
您会难过、会遗憾、会愧疚、会为如今这副好似事不关己的心情心事多一份责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