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死倒临头了(第1页)
老太傅气的不轻。
“顾太傅顾太傅,您别和他置气,”边上的几位大人连忙给他顺顺气,“死到临头就是嘴硬,过几日夺了封号,您看他还拿什么资本跟您叫嚣。”大人们争先恐后的安慰老太傅,如今朝廷里没有了谢非予,还不都是要以老太傅马首是瞻,除去了眼中钉,所有人都是大快人心。
老太傅好不容易才顺过了这口气,差点儿两眼一翻指着谢非予就是一顿劈头盖脑:“你自个儿瞧瞧,你那些所谓的朋友谁还能来大理寺瞧你一眼,你见到容则大人了吗?你的至交好友傅长栖有来看望你一次吗?没有。”顾太傅大大喘息了口气,“谢非予,你自己想想清楚现在朝廷里的风向,多学着点察言观色,你小人做习惯了,怎么就忘记最常见的卑躬屈膝。”老太傅可没笑,他说的认认真真,最后领着这些人拂袖扬长而去。
想想清楚谢非予,秉着那骨子好似没用的节气高傲有什么用,在九五之尊的面前,你早就被定下了死罪,何必在这里死撑,早一点认罪,对谁都乐得轻松,九五之尊之所以还没有直接对谢非予下手,还不是为了等远在千里之外的消息。
等铜门关的好信传来,这牢中的就会只剩下一具尸体、一段历史。
满朝廷的人都知道,这段时间就连谢家王爷曾经关系还算融洽的同僚都不曾再对皇帝陛下进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顾太傅看起来,傅长栖可比谢非予识时务的多,那小子见皇帝陛下听不进任何的话索性关起了府门,天天外称染疾不能上朝,把能躲的事都躲的远远的,顾太傅耸着肩跟同僚们笑的开怀,是啊——少了这么多死心眼的人,还不轮到他风生水起?
谢非予听着那头的脚步声渐渐消匿,整个牢狱又陷入了无限的冷清和静谧,突地,他的手指捂上了自己的唇角,身体猛一踉跄,“哐当”撞到了牢门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回响在层层空洞的空间中,指尖“啪”的一下就卡住了一旁的木栏。
捂着唇的指缝中有隐约的血渍渗下,转而几乎是难以克制的侧过身体呕出一口淤血,连同身体都几近无法控制的不支而跌倒下去,那从四肢百骸的筋骨和血脉中悚然起的感觉叫人心底里都做起了恶。
眼角的飞红透处的是带着痛楚和难以抑制的呕痛感,紧蹙的眉梢和微微紧闭的双眸反衬的男人白衣清衫有着几分不可亵渎的艳情,那种从整个肺腑里往上冲击而来的疼痛感碾压着器官不停的想要将身体里所有不属于它的东西排斥出来。
谢非予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控制这种直往喉头涌上的血腥气息,可他知道自己无法摆脱,这是跟随了自己十几二十年的病痛,那种深入骨髓的无法根治的蛊毒,每到年节时期就是它发作的时候。
躲不开、避不掉。
若不是他早已服用下了萧延庭送上的孔雀厘,恐怕要在这大理寺中支撑的度日如年,他如今的脑中还一片混沌,浑身上下浸透的感觉还不曾消退,萧延庭当初在芈鹿特意将女蚌捞月送到了谢非予的面前究竟意欲为何?
是他的本意亦或是萧太后的意思,又或者和那二十多年前的西夜王妹私奔的隐秘诡事有关,又或者是萧延庭在当初王城珍馐馆中那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就得知了什么才将孔雀厘,故意送上?
谢非予如今不得而知,他这两口淤血呕出总算觉得身体有一丝的轻松,连发颤的指尖也渐渐有了力量可以汇聚,虽然这难得的松懈让人更是想要颓然的倒下去好好休憩片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失态的片刻落在他人眼中都是罪恶。
谢非予的长指抹去了唇角的血迹,细微的发丝穿过了唇畔,那模样好似刚要吃人的妖孽,他微微蹲下了身,月白的袍子上也沾染了方才落下的血渍,偏偏殷红都觉得刺眼腥气,他只是看了看地上那稻草堆里的血痕,和每一年的并没有大不同,从嗓间溢出的不光是这些带着黑色纹丝的血,其间还有细小的蠕动的虫子。
它们还没有死。
甚至还在微微的蠕动。
那躲藏隐匿在身体里的母蛊在这个时节就会蜕变,每一次蜕变都让承载它的寄生主人痛不欲生,如果没有孔雀厘就无法渡过这一个冬日,可即便有了这是毒是药的孔雀厘,也要经历如同骨骼蜕变一般的呕吐,那从四肢百骸一直蔓延上来的感觉就算是任何人也不想体验一次又一次。
谢非予已然带着它存在了二十多年,当年下蛊的人大约从没想他能解开这毒,若不选择死去,就要一生受此折磨,简直凶狠、恶毒。
他的神志并不算很清楚,但痛楚可以让人保持一定的清晰度。
大理寺外有着迎春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浓烈,容则拒绝了所有探监的要求将谢非予隔绝在了一个几近封闭的空间中,朝廷里的风向一日更比一日尖锐,甚至连城内外巡逻的兵马都比往日多了三倍,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见得出,有什么东西在暗暗的变化着,权力、人心。
所有人都在说着,谢家王爷看来起势无望,经历大风大浪、战功赫赫,真是一招树倒猢狲散,失尽了天子人心,文武百官的叹息假惺惺,倒是
那些个政敌笑的吟吟乐乐说他咎由自取。
可理,是这么个理,谢非予违逆十五道圣旨,换了谁那脑袋早就掉了,还轮得到将你囚禁回王城迟迟不等宣判的?
可不就是给足了那佛爷面子。
末了、末了,终是惨淡收场。
直到清和小公主哭哭啼啼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偷偷溜来了牢中。
很显然这天之骄女哭了许多时日,泪痕都没擦干净,眼睛还红肿的很,一见到谢非予白衣青衫带着血痕,病容在目更是几分憔悴,外头的风言风语对他来说只是更多的刺耳难听罢了。
许是清和这么多年下来从未见过谢非予这男人还会落的如此境地,因为他在小公主的心中从来都是桀骜不驯,没有人有能耐对他做出大不敬的事,可是现在呢,谢非予就下载了大理寺中,朝堂上的人都叫嚣着要将他明正典刑。
明正典刑是什么?
清和不敢想象,是不是要和那些罪大恶极的坏人一般拉到午门去斩首。
斩首。
这是小公主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如今她就站在谢非予跟前,明丽的长裙拖曳了尘土:“皇兄说您这次犯了大错,谁也救不了,您还没有回城前,皇兄就发了好大好大的脾气。”小公主说着就眼泪汪汪,不光是想到了谢非予的将来,更是想到了九五之尊的态度,她和那皇帝哥哥相处了那么久,除了吕太后犯了事那回他显得痛心疾首以外,还是第一次见到天龙之子如此恼羞成怒的愤恨表情。
他说,该死,该杀!
谢非予该死该杀!
清和小公主不是很明白,从前总是和自己这皇叔言笑晏晏的皇帝哥哥,为什么会那么恼怒,小丫头的芊芊玉手一下子就抓紧了牢门的木栏,也不管是不是被小刺扎痛了双手,她的衣袖也好似翩翩的小蝴蝶:“皇叔、皇叔您求求他吧……”小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知道谢非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可是如今你面临的是满朝文武的风口浪尖,你如果不低下身段来认错,那么你这身心骨才会将你置之死地,“皇帝哥哥一直对您那么好,他、他从来都没有苛责过您什么,只要您肯求求他,他一定不会真的杀你您的……”
小公主抓了抓牢门上的锁链,细细索索,就好像全都是禁锢在那男人金翅凤羽上的枷锁,任何的困境加之于谢非予都不应该,那个男人应该震翅高飞,他有更好更自由的天空可以翱翔,就连清和都觉得大理寺这样的深笼是困不住谢非予的桎梏。
谢非予的脚步动了动,他已经来到了清和公主的面前:“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问话也很平静,眼中波澜不惊的,面对梨花带雨的清和公主,谢非予显得没有一分的波动,谢家王爷的生杀予夺整个朝廷就算知道结果也都三缄其口,又怎么会对后庭一个娇蛮小公主言说。
“我躲在尚书房……偷偷听到的。”清和咬咬唇角,她想伸手去抓谢非予近在咫尺的衣衫,却看到那衫上残留的血痕时手顿在当场,可还没将那未出口的话说出,下颌微微有些疼痛,谢非予的手指已经隔着那牢门将她小巧的下巴捏在了掌中。
他力道并不大,甚至带着一些轻柔,却让你不得不睁大了眼睛对上他深邃如同汪洋深海亦如浩瀚星空的眼瞳。
“是他要你来说这些话的?”谢非予的问话带着几分试探,不,试探的成分已经很少,更多的是诚然的知晓。
他是谁,在小公主的语态中,很明显,他,是指,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