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我代她受罚(第1页)
祁昱修的牙根微微一咬,诚然,慕沁蓉说的没有错,他若不是因为对九五之尊尽忠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境地无法得偿所愿,可是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狼狈凄惨的慕沉川更加搂紧了两分,他知晓她要遭受大难却不知她会落得这般生死不能的境地。
生死不能。
看看这张苍白早已没有血色的脸,看看这幅蜷缩的身体不断的痉挛,究竟慕沁蓉对她做过什么,祁昱修一无所知。
“你对她太有心了,”蓉妃看到那男人眼神中痛苦的隐忍,甚至搂抱住慕沉川的手臂都不敢太过强硬生怕弄痛了她半分,“可是她心底里压根没有你,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与你没有半分的干系。”蓉妃叹了口气。
祁昱修的神色蓦然一紧的抬了起来,慕沉川……有了孩子?祁昱修的心底里不知道突然翻涌上的是什么样古怪的情绪,不平还是释怀,不甘还是嫉妒——他分不清,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抱着的,究竟是谁。
慕沁蓉看到了祁昱修眼底里出现的复杂慌乱的情绪,她凉凉半笑:“你不会比本宫糊涂,谢非予的孽种,活该死有余辜。”
祁昱修这才发现慕沉川的裙上竟一片血渍,她的脸色是自己也从未见过的苍白几乎快转成了铁青,谢非予的孩子……死有余辜——是什么,意思——慕沉川的孩子,没有了。
就在刚才,被慕沁蓉杀死了。
祁昱修全身都发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恼怒还是怨恨还是仅仅因为这样的事实、这样的认知都叫他无法接受:“蓉妃娘娘……未免,太过毒辣!”对慕沉川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宁愿一刀了结也不该如此一点点的伤痛折磨,让她承受小产之痛,让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孩子从身体里流失——太过毒辣!
“毒辣?”慕沁蓉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更是带着无比的可笑,“本宫要的不光是她的命,千刀万剐寸寸肢节亦不为过,”别说是一个大逆不道害死了自己姐妹和父亲的凶手,就算是任何一个牢狱中的囚犯,她慕沁蓉要一个人死,是一刀还是折磨,谁敢有半点的阻挠?“若是当初你听了陛下的话早日解决慕沉川也不会有今日她遭受那么多的苦楚,一切劫难,莫不都是你造成的,祁昱修你竟还要口口声声说爱她,你的爱,未免太过不堪了。”
祁昱修,慕沉川落得如今生不生、死不死的境地,都是由你造成的!
祁昱修闻言拳一握,齿间都微微磕紧了。
蓉妃叹了口气,那口吻听起来可惜可叹:“你是个聪明人,皇帝陛下对你恩重有佳,你违抗君令不是第一回了,可他还是信任你,”女人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得体,看起来无比的善解人意,那是长春宫主,如今宠冠六宫的女人,“至少你有一点,赌赢了。”
蓉妃的声音和着大雨滂沱砸在身上,不像是水珠更像是刀枪剑戟,将祁昱修自己都刺的千疮百孔。
“慕沉川,是一把刀。”女人的话凛凛如霜。
是时候用她,剜开那个不可一世谢非予的心脏,叫他尝一尝,什么是痛不欲生。
越是喜欢的深沉、爱慕的隐忍,越是能叫那男人深恶痛绝、肝肠寸断。
卑鄙无耻——祁昱修的心底里水火煎熬,这是他曾经告诉过九五之尊的话,慕沉川是能将谢非予逼入绝境的一把刀,可是现在当那些伤痛折磨真正出现在慕沉川身上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卑鄙无耻的人。
谢非予将慕沉川推入深渊火海,不是的,真正将慕沉川推向死亡的,是祁昱修——一边小心翼翼、一边苦苦哀求,慕沉川骂的一点也没有错。
祁昱修,你一边顾影自怜、期期艾艾,一边还要不甘不愿却正大光明的做着自以为是的忠臣、贤臣,所有的苦心孤诣和身不由己,都是自己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结果到了最后,连自己都当了真——梦该醒了,祁昱修。
慕沉川当初的话,冷冷清清早已失去了对他所有的期待和信任。
就像如今抱着满身是血已经没了多少神志的慕沉川,祁昱修都觉得这种感觉陌生又冰冷,明明大雨滂沱,他却觉得嗓子干涸,连说出半个字眼都痛苦不堪。
“若是谢家王爷得知您如此对待慕沉川,您以为……您还有任何的后路吗!”祁昱修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女人,他知道慕沁蓉对慕沉川一直抱有敌意却不知她竟宁选择如此恶劣的折磨手段——那个男人身边的人,都不是常人可以碰得的,如今慕沉川遭受如此大劫,今夜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给自己写好了结局。
“秋后算账也要他谢非予有这条命!”慕沁蓉美目一瞪,“这些话从你口中说来不觉得太过荒唐吗!”说大了,谢非予是九五之尊的敌人,说小了,他令你祁昱修痛失所爱,他从你的手中夺走了慕沉川,令她对你不屑一顾,怎么事到如今,你祁昱修却还要为着慕沉川拿谢非予来做要挟。
这困顿的情感莫不都让所有人变成了疯子不成!
蓉妃觉得不可思议,这天底下,可不是谢非予一句话就做得了主的,否则,那金銮殿上的龙椅,就该换个人坐一坐了。
“祁昱修,你这是要违抗本宫的旨意吗?”慕沁蓉见到祁昱修并没有要放下松开慕沉川的意思,她昂起了脑袋,正对上男人隔着水幕看起来略显温润的眼眸,那眼瞳中的神色有过天人交战,有过是非对错,原有的茶香几乎被水汽打的零散无他。
只是那么一瞬,祁昱修的眉目难得的多了两分锐利的错觉,他的眼眸低垂,似是想了许久才从口中定定的出口:“微臣不敢,”祁昱修不敢再多违抗君令,为抗作为皇帝陛下棋子的责任,“蓉妃娘娘对慕沉川的过往追究无可厚非,”安国侯、慕涵瑶,慕家是因为慕沉川才变的如今的一盘散沙,慕沁蓉放不下心底里的恨和怨,她自然要从慕沉川身上讨回来,“祁昱修,代她受罚便是。”
男人的声音刚则坚毅,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俯下身将怀中的慕沉川放在泥泞之上,寒雨冰冷,将所有人的思绪和目光都淋的几近清澈。
“什么?”蓉妃还没有反应过来祁昱修这话的意思,就见到那男人清衫白衣下,袖羽翻飞间银光乍现伴随着血腥上涌一股而来,那银色的软剑已刺穿了祁昱修的胸口。
他的动作极快,血色才晕开一朵花的瞬间,祁昱修一把拔出了细剑,细小的血渍飞溅过众人眼帘的时候,“嗤”的又再次反手刺入胸腹之间。
大概是连云胡也没有预料到这般场景,她震惊的几乎要晕厥了过去,莫说云胡,就连蓉妃都愣在了当场,她身侧的凤骨眼眸一眯,在见到祁昱修微微踉跄的脚步,额上不断冒出的不知是汗水还是划过的雨水,连颈项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他们忍不住低声轻喝。
“主上!”
祁昱修明为茶主,暗为凤骨,他是不曾见人的上封,是凤骨们同样不能违抗的人,如今这男人竟举剑反手毫不犹豫的就在自己的身上刺了两剑,就因为那个奄奄一息的慕沉川。
他们不知该不该理解这份恳请,就像当初祁昱修未曾允许任何人对慕沉川先下手为强那般。
祁昱修抬手已经制止了凤骨的靠近,他稳住了身体,血色刹时浸透了月白的衣衫,他没有看着蓉妃,没有看着凤骨,指尖抹去了唇角渗透出来的血渍,微微闭上了眼仰起头,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生疼,只有这种感觉才会麻痹身体和精神上的痛楚——茶香浅淡被血腥覆盖,那是一种危险的复杂的气息。
蓦地,他觉得长袍微微被人扯动,他低下头去,只见慕沉川不知何时那苍白又瘦骨嶙峋的手捏住了他的袍子一角,慕沉川没有力气开口,没有力气睁大了眼睛看他,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祁昱修的言行无不都是在赎罪!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慕沉川的遭遇境地他也归咎于自身,可是男人没有办法违抗九五之尊的命令,阻止蓉妃的旨意,所以——他选择来替她承受一切。
这两剑,祁昱修没有亏欠过任何的情谊!
“祁昱修,你可真是——”慕沁蓉震惊在当场,这样一个明明可以身居高位的翩翩公子如今苍白着脸庞,满身是血无比狼狈,他的眼瞳之中有着凄凉哀苦的神色,可是那些神色给予的都是慕沉川。
她竟惊觉自己没有办法说一句完整的话,祁昱修对慕沉川究竟抱着什么样矛盾的感情,是喜欢,是占有,是不忍还是歉疚——他将慕沉川推入谢非予的身边,然后再告诉谢非予的仇人,将来,那个姑娘就会成为杀死那个男人、折磨那个男人的一把刀——祁昱修才是那个利用了人心感情无恶不作的卑鄙小人!
可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却又要挡在慕沉川的面前,费尽一切心思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她承受所有的无意义的伤痛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