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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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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愿为不二臣(第1页)

“王爷将佛锦兰交给臣女,是想让臣女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慕沉川轻轻咽了下嗓子,也许谢非予也察觉了,九五之尊很可能不会放过慕沉川,如果朝廷里要大动干戈,那么能保住慕沉川的只有天怙城,只要慕沉川拿着佛锦兰找到樊月,那么她就可以性命无虞——只要,她够聪慧。

可是,她岂止聪慧。

“本王将一个赌也同样放在了你的身上。”谢非予并不想隐瞒,慕沉川的所作所为是最有资格知晓谢非予一切算计的人,“铜门关三十万人心白骨。”

铜门关三十万人心白骨,谢非予,交给了慕沉川。

慕沉川重重喘息了一口气,男人料事如神,她该司空见惯,可偏偏每回都能叫人惊才绝艳。

“慕沉川没有辜负您的托付,”她千方百计保住性命逃离虎口去找到樊月,让蓝衫带着天怙城的人赶向了铜门关,要救谢非予,就要先解铜门关之危,慕沉川岂止聪慧,而谢非予的算计——不过是算计了,她的小聪明,“您在算计的,是我慕沉川。”小姑娘想笑,可是一笑胸腹就作疼的整张脸蛋都扭曲了起来。

慕沉川,首先你要自救,其次,你要救铜门关,第三,才是谢非予,然,一旦你能做到前两者,那说明你利用了佛锦兰找到了樊月调兵遣将,剩下的事——就交给谢非予。

这是一出戏,天衣无缝。

因为那一头牵着线的人,是慕沉川,换作了旁人,谢非予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将后头的所作所为变得如此浓墨重彩。

每一步,谢非予都算计的天时地利人和,每一步都将慕沉川的感情、慕沉川的表现、慕沉川的思虑算计在内。

叫慕沉川不敬佩都难,心底里突然涌上的情绪撞击的她满身满怀都好似沉甸甸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拿什么天下大势去局限他,都没有用。

那些鄙夷的、唾弃的,终是因为自己的嫉妒、自己的艳羡、自己的求而不得罢了,你没有更为开阔的心性和眼界,就不会看的到谢非予的心。

珠帘卷了两分,有小小的玉石碰撞声,四意的脑袋探了探:“王爷,药煎好了。”她没有着急进屋,谢非予还在堂内,可没有她们这些小奴婢们不守规矩的地方。

慕沉川似是听到了四意的声,谁都能嗅到浓郁的药味一瞬就扩散氤氲在空气中,她不着痕迹的退缩了半步。

谢非予并没有发觉,他接下了药碗示意四意先出去,转身时却见到慕沉川的眼瞳中神色已然暗淡了下去,不,那眼瞳底下有着古怪的神情,是与方才决然不同的一种厉色。

突然慕沉川伸出手“啪”的一下扫向了谢非予的臂弯,若不是男人闪躲的及时,那只药碗恐怕立马落地应声而碎。

“慕沉川?”谢非予急急一喝,将药丸搁置案旁,他不是在意这碗药是否要劳烦四意她们重熬,而是慕沉川性情的突然变化。

“拿走……”她的指尖有些弯曲,但是弯折的很扭曲,就好像在克服全身上下的疼痛而不得不一步步退缩,那姑娘不断的往里头挪动,可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谢非予已经丢弃一旁的药碗,“拿走——我不要喝、不要喝!”她的臂膀挥舞起来,明明浑身的骨头和肌肉都疼的要死,可是她宁愿承受这些撕心裂肺一样的感觉也不要看到那碗药。

这股汤药的气息叫她不禁畏惧,慕沁蓉强迫她饮下堕胎方时也有着这样令人难受的药味,它们充斥在口中滑到了咽喉,如今再次嗅到,她似还未从那阴影中走出来。

这种感觉叫她觉得恐惧,叫她全身瑟瑟发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和失去,不想再经历那种在淋漓大雨中孤独无助的情绪。

她将被褥都掀了开去,额头上开始渗出不少的汗珠,脸色有着不寻常的泛红,那是情绪过于激动造成的不自然的颜色,谢非予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防止她不断的退却。

“慕沉川,你醒一醒!”他一手扣住她的脚踝,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下就将她扯回了自己身边,俯身就将那不断颤抖瑟缩的身体压了下去,紧紧的搂住,“慕沁蓉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伤害你。”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慕沁蓉死了,不会再伤害慕沉川和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慕沉川的嘴微微张了张就好像一条缺氧的鱼,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瞳里闪过的明光好像突然有了两分清醒明白,但是那股子充斥在室内的药香令她的思绪混乱,她的眼底很容易就积上水珠。

这个能够直面一切伤痛生死的姑娘,终于在一碗药的面前,崩溃了。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在被褥间,若不是谢非予紧紧的钳制住了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更为过激的行为。

谢非予很清楚,慕沉川越是装作云淡风轻越是心事重重,她将所有的负面所有的不好都隐藏在心底,想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去承受去消化,只是如今突然被勾勒出的记忆和痛苦叫她无法忍受。

那个孩子,对于慕沉川来说,定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却在刚得到的时候,就失去了。

她隐忍

,她隐藏,她用所有的豪情壮志、视死如归去轻描淡写自己的节气,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的确失败了。

“慕沁蓉……”慕沉川的声音里有着咬牙切齿的恨与如今的痉挛踌躇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听起来毛骨悚然的恶毒,但是她还在克制从心底里涌出的这种情感,“她、她死有余辜。”

谢非予的手心从她的身后捂上了她睁的圆圆的眼睛,能感觉到眼睫沾着水珠剐蹭在掌心的触觉,他的动作很轻柔:“有谢非予在。”他轻轻道。

有谢非予在,谁也不会伤害到慕沉川了。

慕沉川的喘息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嗓子里好像有什么尖刺扎在皮肉中,任何的轻咽都带着蹭过的疼痛,她没有说话,只是指尖死死掐住了谢非予的衣袖,好像要确认这个男人就在自己身边——那么一切都会安好,一切都不会更糟糕。

她的身体缓缓趋于平静不再瑟瑟发抖,谢非予这才松开了慕沉川,那小姑娘将贴于脸上的鬓发抹去,也同样揉了揉头自己发酸的眼睛,刚才剧烈的动作令她全身上下都不再有更多的力气来挣扎和翻滚,她只是平白的喘着气息侧着身子看向了谢非予。

“我……我该吃药了。”下一瞬她的目光就转向了搁置在一旁的药碗,慕沁蓉已经死了,这不是那剂打了她孩子的药方,这是四意她们辛辛苦苦煎熬好的,调理身子的药方。

她必须喝,因为,她要一点一点好起来,让那些阴谋诡计都死不瞑目。

她想要撑起身子却手肘无力,所幸谢非予眼明手快已经将她扶住靠在自己身侧,舀了一勺汤药递送到她的唇边,还生怕温度太烫而轻轻吹了两下。

甘苦的味道在唇齿间徘徊然后顺着喉咙而下,一直浸没到自己的腹部,身体不光被这温热的汤药浸暖,也因为背后男人胸膛的温度隔着那些单薄的衣物传来,将她原本微有的战栗情绪都轻而易举的抚平。

慕沉川大约是没有见过谢非予的小心翼翼悉心照顾会是如何样子,那应该是她曾经不敢也不会去想的景象却在此时一一展现。

他卸去那些难以企及的锋锐从而流泻的温情脉脉让慕沉川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还会有如此退却张扬狂妄的时刻,叫人受宠若惊又不敢侵扰一份,怕是这场梦就此消失。

迎春的气息若头若无的从窗缝之中悄然探进,可是慕沉川那么明显的感受到了凛凛白雪之中那独秀一枝的红梅,飘摇却依旧傲然于世,这是你对这个男人的折服,一点一点就好像挥之不去的花香,它们缠绕你然后慢慢侵蚀你的神志、吞食你的骨髓。

而你,心甘情愿。

“怎么?”谢非予发现她的发呆,不由自主也停下了手,倒是发现药碗见了底,索性丢弃在旁。

慕沉川向后微微靠了靠,那样温柔温暖的身躯是她一直想要从这个人身上汲取却不敢用真心去交换的东西,如今再也不是于世难求,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些许苦涩的药味逗留在唇齿之间,她的指尖摩挲在谢非予的长袖上。

他该着一身凤羽金翅的红裳,就像慕沉川见到的第一眼那般,惊为天人,指腹下任何细小的摩挲都能叫你描绘出他狭长眼眸轻轻微张时所能流泻下的珠玉落盏声,好听到,无人能临。

每一双眼中的意乱情迷都是最好的写照。

“臣女曾经说过,”慕沉川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许是因为烫热的汤药反而有了几分殷红色泽,“若是上天安排臣女站在您面前,是注定我慕沉川要替谢非予走一回阎王殿,”她的手指已经顺着衣袖落到了佛爷的衣襟,将他墨色的长发紧紧缠绕,“也应绝无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