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该有怨报怨（第1页）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显然顾大夫人今日也是见着天气尚可所以来安国侯的祠堂与自己那多年的丈夫聊说宽慰几句，在这个世上，顾夫人能够一吐心事的人已然不多，却不想，竟遇到了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的小丫头，真是晦气。
慕沉川才见到那老女人的鞋履和裙摆从屋檐底下透露出来就已经猜到了来人，她背过身正要离去，毕竟与这个老女人着实无话可说。
“站住！”可是，顾大夫人却抢先出口喊住了慕沉川，那口吻中多的是恶寒的冷笑。
“顾夫人。”慕沉川转过身，这是不想搭理都不成了，她还恭恭敬敬的微微福身。
可这身姿态越是有礼恭谦，看在顾夫人眼里就觉得越是虚伪荒唐：“怎么，见到了我调转头就走，你是心虚了吗？”大夫人一步一步从院内踏到院外，阳光落在她的发髻、她的眉眼、她手中的佛珠上，阿弥陀佛，“从函厔回来，一个罪女摇身一变成了谢家王爷的手中宝，”这些可都是有根有据的，顾大夫人听着那些风言风语都觉得扎心窝，她指了指安国侯祠堂上明晃晃的刻字，“一个弑父的女儿竟还有脸面回来想多看一眼自己的父亲，你是想让慕冠逸，九泉之下也难安吧！”
顾夫人瞪着眼睛圆睁睁的，手指一下就捏紧了自己的佛珠，几乎恨不得掐碎了这些小菩提。
言下之意，你慕沉川这个小贱婢现在才后悔、才想起父女之情，想要在王城立足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听的名声？呸，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慕冠逸的祠前！
慕沉川的眼眸微微低沉却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肩膀颤颤的令人都觉得她实在是忍不住这笑意才发出：“顾夫人您怕是误会了，”慕沉川摆摆手，她的目光也落在祠名上，世德安国堂——真是好听，“我只是来看看安国侯还给自己留了多少欺世盗名的痕迹。”
世德安国，明晃晃又假惺惺，真是令人不齿。
顾夫人原本还面有得逞之色，猛地就霎变成了猪肝，她恼羞成怒的身手就指上慕沉川的鼻尖：“你——你这个无耻的小丫头，你的父亲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你害的！”现在还要来落井下石，安国侯出了这样一个“孝女”实在苍天无眼。
慕沉川施施然往后退了一步，就仿佛不愿沾染一丁点顾大夫人如今的怒火：“安国侯朝堂三十载，天子对他恩重如山，他却勾结钟离赐陷害谢家王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些事江山的主人都一清二楚，”这话没错，小老百姓和满朝文武不明就里，可是皇帝陛下最明白不过，“给他留个名声不过是看在了顾太傅的脸面上。”天子不欲安国侯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被当中揭发保全了他的颜面，还建造了世德安国堂——慕沉川讪笑了声，阳光下的目光都有着璀璨又刺眼的感触，将那五个大字一遍又一遍的吞噬：“沽名钓誉者死后仍享有殊荣，而真心诚意者却只能葬身深渊、枯骨无寻。”她的话不光说给顾夫人听，也同样说给那埋葬在这山中供奉在祠堂里的那位父亲听的。
顾夫人听明白了，慕沉川是在说沈婉，沈婉对陈夫人忠心耿耿也曾对安国侯情根深种，她是个真心诚意者，但是结果呢——安国侯杀害陈夫人在先，谋害沈婉在后，那个女人一年前连族谱都进不了，死后就被埋没在荒郊野岭，除了慕沉川，无人记得、无人祭拜。
“住口，那都是你陷害的，你还在这里信口雌黄……”顾夫人的声音和手指都颤的厉害，安国侯那些罪名都是慕沉川栽赃陷害的，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听听这些话还是一个为人子女应该出口的吗！“至于沈婉，那个小贱婢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相提并论？！”
那个下作女人连给她顾大夫人提鞋都不配。
她气的是浑身发抖，连唇色都挤的苍白，身边的贴身侍女锦红连忙上来给那老夫人顺气：“老夫人、老夫人……您别置气、别置气。”和那个早就不能算是慕家人的女人有什么可打交道的，她慕沉川不过是一个连安国侯府的丫鬟都看不起的贱婢之女罢了。
顾夫人的手抚在自己胸口上气喘如牛：“慕沉川你手段了得……”她舔着干燥的唇，“害了我的丈夫和女儿，还能害得了蓉妃——”九五之尊的诏书上说蓉妃死于意外坠楼，可放屁吧，慕沁蓉是什么样的女人，谢非予活着，她却死了，发生了什么顾夫人不用看顾太傅的脸色都能猜到，一定是慕沉川这个女人动了什么手脚！
老夫人这一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尤其是今日又见到了这个春风得意的女人，她一把就推开了身边的锦红：“你、你还我瑶儿的命来！”顾夫人睚眦欲裂捏紧了佛珠冲上去就要抓住慕沉川的肩膀，但四意眼明手快已经抢先挡在了前面将顾夫人的手腕狠狠抓住。
顾夫人眼睛都突瞪了出来：“放手！你这个小贱人，也敢这么对我！”她是堂堂的太傅之女，安国侯夫人，一个小丫鬟也敢阻拦她不成，“谁给你的狗胆！”她原本也是个穿戴雍容华贵的女人，虽然已是年老色衰可依旧富丽堂皇，如今双目圆睁竟凶相毕露。
哪里慈眉善目，满心满眼都是凶神恶煞。
一条狗的胆子谁给的，当然是那个狗主人慕沉川，而慕沉川呢，也不过是谢非予身边的一条会狺狺狂吠的狗，狗仗人势，慕沉川可真是耍的好。
顾夫人狠力一挣发现根本挣不脱反是丢了自己的老脸，她朝着身边的锦红使眼色，锦红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没给任何人反映的时间，伸手“啪”的一记耳光已抽在了四意的脸上，四意的确是猝不及防脚步半退就松开了顾夫人。
老夫人嘴角冷笑一瞥，她摸了摸自己被捏痛发红的手腕，难以消气：“把她这双手都给我打断了。”老夫人手中捏着佛珠轻轻捻了两下，可口里吐出的皆是恶毒言辞，这真是个古怪的场景。
锦红颔首就要上前按住四意，但刚伸出去手就被人截住了，慕沉川将四意往身边一推，她人已然站在了锦红的身前，出手的速度是顾夫人和锦红都没有预料的，就听得“啪”一下，锦红的脸颊蓦然一痛，猝不及防的整个人都被扇倒在地，这才缓过劲来发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慕沉川你敢！”顾夫人尖叫起来，这不孝女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安国侯府的祠堂前，当着顾大夫人的面教训她的婢女。
“怎么不敢，”慕沉川揉了揉掌心，这小婢女脸皮可真是厚，打的她都觉手心疼，她悻悻然的磕着唇，“我慕沉川明面上可还是安国侯府的四小姐，锦红对我不敬在先，作为小姐教训家奴那是天经地义。”
锦红是安国侯府的丫鬟，慕沉川是安国侯府的小姐，按着这些人的逻辑就算现在她打死了这个小丫鬟也无人可以诟病，慕沉川的眼眸神色一沉突地就对上了顾大夫人的眼睛，令顾夫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那老夫人也仅仅只能退却一步，因为她的下颌已经被慕沉川掐住了，那小姑娘身子并不算高，微微仰起头自下而上的目光却叫顾夫人顿时觉得心头好似被百万的箭簇穿过，那小丫头的力气大的她根本挣不开，又或者是自己腿脚手心发烫早已失了几分气势。
慕沉川的唇角微微勾起，她几乎是欺身到了顾夫人的眼前，能嗅到那老女人身上还有些许堂内熏香的气息：“那都是明面儿上的，暗底儿里，我慕沉川可是你们口中谢非予的小情人，就凭你顾夫人，”慕沉川话语凉薄，是啊，这些人不都唾骂她慕沉川攀着金凤凰目中无人吗，那如果她再不仗势欺人岂不是对不起大家的“抬爱”，“想动我叶朴轩的人，怕还不够格。”
慕沉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恼怒，相比从前她更有耐心：“四意，你家小姐我最喜欢什么？”她没有看着呆立在一边的四意，只是眼瞳直盯着顾夫人，这个老女人的惊慌失措和惶惶惊恐才是最能令人享受的。
四意根本不需要多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一巴掌还是因为慕沉川的话和行为。
“说的好。”慕沉川点点头将顾夫人的脑袋扭过去半分让她好好的看着跌坐在地的锦红是什么神情，“她欺你，就自个儿讨回来，我叶朴轩也不是随便任人欺压的地方，佛爷的脸面，慕沉川丢不起。”
以前慕沉川总是拿着佛爷的名头四处招摇，可现在真正跟那男人捆绑在一起了，这名号儿反倒是用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