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易先生节哀（第2页）

这个男人，大概从头至尾都不关心那些冠在自己头顶的荣耀。

北魏贤王，还是摄政君王，又或者仅仅是谢非予这三个字已经可以撼动了天下。

他依旧这般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月明星稀，他要去哪里？

很显然，太医营。

太医营偏安一隅本就处在围猎场偏角，可是这一路上的星火未灭还真有火烧连营之势，扑火、羁押、救治伤员、清理残局反让谢非予的心绪没有放松过一刻，如果蓝衫不能时刻在慕沉川的身边，他更是担心那个姑娘是否会有半点的损伤。

太医营里的篝火是重新被点燃上的，滚滚的浓烟从棚后飘出，可见原有的那一堆已经散成了一片，也许是人们在仓促逃跑时慌不择路，又或许那些受了惊的马匹撞上了炭火堆，谢非予勒停了缰绳，金丝鞋履已经落在了地上溅起不少的烟火尘埃。

这里一片狼藉，没有比王营好多少，地上满是掉落的刀枪剑戟还有伤员时不时的哀嚎，不少的人还处于惊魂甫定和半梦半醒之中，许多帐篷已经被燃烧的坍塌了下来，你可以嗅到浓郁的草药的气息，那些为狩猎而备上的药材在火灾之中也付之一炬。

谢非予的目光在人群中粗略一扫，就见到大

营的帘帐一掀，慕沉川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从里头急冲冲跑了出来，她脸色煞白，发髻凌乱，月色混着火光在她的侧脸和裙摆上映照出周遭的那些影影绰绰的狰狞，衣襟裙边上竟满是鲜血淋漓。

“慕沉川！”谢非予心头一跳低喝声起，人影已经落在了她跟前一把拽住了那姑娘的手腕，噼里啪啦，慕沉川手中抱着的一小堆炭木就掉在了地上。

那姑娘大概也被这佛爷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没有醒过神来，反倒是衬得她神色惶惶更是瞪大了眼，约莫是瞧见了那身红衣绯然熟悉的身影，突地慕沉川眼睛眨眨，眼眶底下就泛起了红。

“你有没有事？”谢非予更在意她这半身的血是怎么回事，倒是急着将她转了个圈确定这些淋漓的血渍不是来自她身体，那难得出现在脸上的紧绷带着几分苛责又不忍的愠怒。

私自将蓝衫遣去山下找姚正宁，就不考虑一番若是有刺客将她也视为目标，自己该怎么逃出生天。

“我……”慕沉川咽了下口水，字眼卡在嗓子里，突的伸手揽住了那佛爷的腰身，“我没事……”好像心底里终于安稳了下来，那些遑遑不可的神色也因为平复的喘*息而从眼瞳之中渐渐散去。

谢非予能感觉到那身躯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甚至搂住自己的时候，那手指都紧紧扣住了他的衣衫，可见方才太医营中发生了不小的变故和事端：“你真是——”这男人有时候还挺恨不得将这姑娘提起来好好教训一番，可手还没落下，冲着这口吻不善险些就让慕沉川以为自己要劈头盖脸的挨一顿臭骂的时候，背后微微一暖，她察觉到谢非予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肩膀。

似从中有着一样细微的慌乱。

那是一种心情，难以平复，无法言喻。

“幸好。”谢非予的口中微微落了两个字，幸好你没有事，剩下的是不需要说出口的表达，只是——“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别说她方才跑出大营时的慌乱，这一身的衣物都不算完好，也不知道在泥地里打了多少滚，杂草泥巴都沾染到了发髻上，半身还没干涸的血迹着实叫谢非予都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

“我、我没事，正帮着陈太医他们处理伤口，”慕沉川泯了下唇，这营里喝醉的人也不少，没由来的一场大火让许多人受了伤，原本刀枪剑戟的伤口慕沉川见识的不少，这火灼的可就不那么雅观了，血肉模糊不说，皮肉都烧成了一片沟壑焦灼，饶是慕沉川都免不了胸腹之间作恶，只觉得反胃的连苦胆水都要吐了出来，“只是营里走水了，火势太大，好多人都……没有逃出来。”

慕沉川没有喝酒，她本也可以小酌两杯，只是如今自己有了身孕易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教育着，她可不想惹得那个老头子变成了老妈子，所以这原本喧嚣欢欣的夜晚，慕沉川就倚着营帐看那些小将士和老太医们杯酒觥筹，偶尔她落下几句调笑还会为他们斟满了小酒。

可谁能想到，这一场烟火来势汹汹，好像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关头，有人刻意引燃了数处，酒意正酣时，给了众人迎头一击。

“除了走水呢。”谢非予是什么人，一听就知道这里头不对劲，慕沉川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接受不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定还有别的事，否则这姑娘不会脚步都踉跄着。

“易先生。”慕沉川的嗓间咽了下口水咬咬唇，没有什么需要在谢非予的面前隐瞒的。

“易先生出事了？”谢非予脸色也微变。

“不，他没有事，”慕沉川一把拉住这佛爷就往正营方向走，“但是张太医……”慕沉川没有说下去，她摇了摇头将营帐的帘子悄悄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