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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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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何时能归程(第1页)

等待,是个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词。

易先生的眉宇微微动了动:“老夫就是想问问,咱们何时能启程。”在厌晋城逗留了几日又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留在城中很是显眼又危险。

“启程?”慕沉川倒是因为易先生的这个想法一愣,“老先生莫不是着急着去访遍西夜的名川大江?”来到西夜虽然短短月份,可惜他们一行人都在走马观花的赶路,有时候还得星月兼程,的确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看一看这个国度的风土人情,既然来了,若是匆忙,岂不是白走一遭?

“不不,”没想到易先生连连摆手摇头,“老夫是想……何时,回北魏。”他叹了口气,几缕愁容爬上了眼角的皱纹。

慕沉川和蓝衫面面相觑,来到西夜是为了寻找碧珠蚕的来历和消息,当初易晟也是恳请了佛爷一并偕同,怎么现在却成了第一个想要打道回府的人?

“易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慕沉川小心翼翼的眨着眉眼探头问道。

易晟的目光缓缓转向阁楼外,外头人声鼎沸还是一片太平之象,你若是光看这表面大约只会觉得西夜国富民强,子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是呢——昨夜的大火易晟并不是一无所知,他蹒跚了下脚步:“这西夜啊……上有繁茂下却枯枝,风雨飘摇也不知能支撑多久,老夫担心啊——担心东窗事发,我等一行人——”他说到这里顿住了声连连的唉声叹气。

“老先生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慕沉川就嬉笑着伸手捏着老头子的肩膀敲打了两下,就好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孙女在安慰自己的爷爷,“这点儿阵仗,哪能吓唬的了您。”

那些年三军齐下,千军万马践踏过沙场的烽火狼烟,别说易晟是个大夫,这大夫也是看惯了征战的生死,掉在地上的头颅,溅洒出的热血,有忠义也有狼狈;那些年山城匪贼肆意作乱,您的儿子带着圣旨高举着义旗去劝降,他身体中的慷慨您也感同身受——朝廷之中有奸佞当道,也有忠义斩首,您的一双眼早该看尽了浮世万千、洗尽铅华。

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拼命的拉无辜之人下水,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是真无辜,谁是假无辜。

易先生听着慕沉川轻轻缓缓的话,他抿着唇角感慨:“我老头子倒是不怕死,可是我怕,王爷出事啊。”

这是易晟的实话,一个糟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他的亲人早已死在了匪贼手上,现在贤王府就是他的家,贤王府的人就是他的家人,说一句不恭敬的话,他拿谢非予这男人当主子,也同样当孩子,他心里的担忧不比任何人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北魏容不下谢非予这是谁人都知的,在别人看来,这男人作茧自缚,嚣张跋扈,不管谁成了帝王都恨不得先将北魏贤王打入地狱永不超生,毕竟,帝王永远不会让自己的统治和皇权受到一丁点儿的威胁,也容不得一个外姓的王爷百尺竿头高人一等。

而西夜呢,如今不知情的人还在作着自己的春秋大梦,那些萧家的皇族呢,就和当初的北魏姬家一般,个个互相算计勾心斗角,他们心怀鬼胎都恨不得能一刀斩杀萧太后将这九龙御座拿捏在手心里,尤其是——萧太后如今身体不善,而厌晋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被萧后一手封锁。

这是何等的可怖。

萧太后在走一步险棋,用自己这一条命做赌注,要将那些叛逆之贼一网打尽,可是——她的目的呢——她的目的不仅于此。

易先生咽着气,慕沉川都隐约察觉出他背后有些发冷,因为老头子更清楚,西夜的事只要有半点儿传到北魏的耳朵里,那么谢非予——万死难辞其咎,谢非予这三个字,不光要与北魏的历史捆绑在一起,也同样的,将改变西夜的青史。

想一想谢非予在北魏树敌多少,多少人等着抓他的小辫子,他不是神不是佛,他不可能百无遗算,圣人千虑上有一疏——易先生的确是担忧,越是消息封锁的紧,越是看着外头的平和迹象,他的心头却越慌乱。

“希望是老夫多虑了,多虑了。”易晟念念叨叨的一个人下了楼去。

外头的阳光已经有了刺眼的痕迹,外头的小贩们还在笑脸相迎周遭午后的客人,易晟也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索性大咧咧的盘腿就坐在客栈边的树下,任头顶三三两两的彩花落在肩上,他听到隔壁的酒馆中说书先生正打着惊堂木,一旁的姑娘弹着小曲。

他们唱着说着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然后惹的堂下一片哄笑。

易先生“啪嗒啪嗒”的自顾自抽着闷烟,他闭着眼睛像个乞丐老叟可又没半点落魄的意味,或者说,这落踏的样子还有些放肆和潇洒,“踏”,他的头顶落下一小片儿阴影,浅色淡花的鞋履已经落在了他跟前。

慕沉川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跟了出来,她只是在边上看了这老头子好一会儿,易先生的焦着有些反常,因为这个老头子从来是对谢非予最为信任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佛爷做了什么,成竹在胸是易晟最初的衷心,可是这一次不同,老先生心烦意乱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易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慕沉川也不跟他绕弯子索性单刀直入了,易晟的担忧不该只是猜测,他就仿佛揣测到了某些即将发生的诡秘的事般。

易先生微微抬起眼,他执着烟杆子的手有些颤,眼底里不光倒影出头顶的千树琼花也同样倒影出慕沉川如今担忧的神色,她担心易先生也担心其他人。

老头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反而是提着烟杆子朝着小姑娘身后指了指,慕沉川直起腰身回头望去,只听得耳边有着铁蹄践踏尘泥的声响越来越近。

凛冽的寒光是刀枪剑戟上的锋锐折射,那些高头大马的铁甲兵士就好似带着冷气寒意的冰冷工具,高声驾喝,如同一阵风般就从街道巷尾撺掇了过去,惹的道旁的男女老少阵阵惊呼不止。

“从今儿早开始,第四回了,”易先生咂咂嘴,他是在说那些铁骑卫队,小小的厌晋城一大早开始来去如风一共四波,整个西夜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这底下都有谁在调兵遣将,都有谁阴云密布着蛇蝎的诡计,“西夜啊……要大难临头了。”易先生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西夜,要大难临头了。

慕沉川心头猛然一跳,有什么寒凉的触觉顿时爬到了她的脊梁骨浑身直打战栗,她看到铁骑的黑马卷着风沙绝尘而去,烟尘却好像能遮蔽这头顶的青天白日。

西夜,要大难临头了?

可你要说奇怪,怪也怪在,不光整个厌晋城没有任何的风声,除了这些铁蹄以外在也没有见到任何的军队出入城,慕沉川偶尔会跑出客栈悄悄的前去公主府门前一探究竟,可是煪娥公主府上依旧张灯结彩,好像那场定婚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甚至还会有小仆在门前打扫,一切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几天下来,除了隔壁的说书先生换了两拨,慕沉川时不时的去嗑着瓜子撒着银子让老先生说点儿新鲜的,什么是新鲜的?

就是十里八乡的传闻,不,是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的传闻,可是——一丁点儿也没有,慕沉川抬起头,看到飞鸟掠过天际那如梦如幻的身影,落下吱吱喳喳的叫声就消失在了云端天际。

偶尔,客栈的老板娘倒还会抱怨这世道不太平,可所幸,所幸咱们厌晋城是个风水宝地。

慕沉川就会第一个凑上前去套近乎,什么风水宝地?

老板娘就得意神气极了,要知道这西夜除了天子脚下和周边那都是太平地儿,剩下就是煪娥公主所在的厌晋城,不管是什么战乱还是平叛都闹不到这些个地方,人人丰衣足食的还不够风水宝地?

“哎,我可跟小姑娘你说呢,”老板娘扭了扭身子,“你们是外来的,不懂咱厌晋城,我听说前阵子,齐钺山闹了匪,田将军就带着周围几城的小将军们都去平匪贼了,你说这世道还算太平吗?”好端端的出了几窝子贼寇,齐钺山有不是什么荒凉不着边际的地儿,“这都几年了也没听说闹过呐。”老板娘后知后觉也骂骂咧咧的。

“可不是,”客栈里头吃饭的堂客就七嘴八舌的跟老板娘搭腔了起来,“我看啊,说不定人家那是监守自盗呢。”说话的大汉正吃的欢,筷子夹着肥腻腻的鸡肉直往嘴里塞。

“哎哟,客官,”老板娘腰肢一扭,就把手里的抹布在那大汉面前一甩,“说话可要小心啊,这当官的都监守自盗,这剿匪岂不是变成,通匪了?”老板娘哈哈大笑,惹得周围那些看客们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