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我们有内奸(第1页)
济阳王和忠隐王的两双眼睛已经盯在年轻王爷的动作上,他的唇角微微有着三分泯然。
就仿佛当真畏惧外头早已不如他们所想,就仿佛,萧殊羡单枪匹马闯这龙潭虎穴定然是有着万全的准备,就仿佛——萧殊羡从头至尾没有说谎,在自欺欺人的,不过是营帐里这几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罢了。
襄宁王没有动。
“你小子怕什么,掀开!”济阳王见襄宁王一动不动的站在帐帘前头,他心头一跳放大了声音的喝起,只有毛头小子才会被萧殊羡给吓唬住,显然他全然忘记方才自己如何怒火上心头的听信了萧殊羡三言两语就要一刀斩下忠隐王的脑袋这回事。
账内的氛围越是不耐的焦灼,越显得外头夜色里的寂寂无声,好安静。
是啊,就连襄宁王都发觉了异样,外头好生的安静,仿佛连一点脚步,一点呼吸也没有,莫不是他们几人喝醉了酒那酒劲冲上了头令思维和感觉都混沌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嗓子眼里的唾液,咕咚,反而清晰可闻,突的——呯。
账外一声轰响,是火盆猝然摔倒的声音,就好似夜半惊起的什么信号,顿时马匹踩踏和嘶鸣的声音乱成了一锅粥,好像拴系在角落的战马棚突然受到了惊吓连连躁动的直冲各路营帐。
襄宁王一把抓紧了帐帘往上一翻,外头的数堆篝火早已被横冲直撞的马群给踩踏的星火飞溅,人声哀鸣和马匹嘶鸣混成了一团,紧接着是刀光剑影的兵刃铿锵不觉在耳,万余人的山川峡道中竟在分寸之间就被点燃了某种按耐不住的怒火和愠意,顷刻已经变成了火海和战场。
“怎么回事?!”济阳王一把推开还站在身边的那个老头子快步上前来,所有人的眼底里都是星火在夜空上的飞舞,很显然这三位王爷带来的精兵不知因何竟已经莫名其妙的打成了一锅乱粥!
那些小兵卒就好像杀红了眼,举着刀枪剑戟见到活人就是一顿撕砍杀伐,眼前掠过的那些黑影被火光照亮了半截,济阳王带着满身的酒气冲出营帐一把就抓住个正从篝火堆里鬼哭狼嚎爬起来的兵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兵卒满脸被大火烧灼的乌黑乌黑,他疼的呀呀大叫,压根看不清究竟是谁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到了小兵卒的脸上,济阳王的手心里都出了汗,他怒喝道:“没用的东西,快回答本王!”
看看这整场的混乱,数以千计的人已经厮打成了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的小卒,谁又是谁的同袍。
那小兵卒被甩了个耳刮子顿时脸庞都麻木了起来,眼神里这才有了些许的光彩,漆夜月色下是济阳王的横眉怒目,他吓得连滚带爬就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是、是南营,南营突然起了火,马匹全都受了惊、受了惊跑出来,然后,藩王的兵卒就冲了过来,小的也不知道是、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打起来了,小的、小的——”他有点语无伦次,“小的只知道要护好王爷的安危,南营的火势还没有被控制住……”他一边吞咽着唾液一边强忍着浑身被篝火烧灼过的痛楚,耳边尽是滚地哀嚎。
这一幕景象实在叫人心生惊恐又匪夷所思,马匹好好的怎么会受惊,南营又是如何着了火,还有,这些人究竟是被谁给蛊惑了竟不听自家各主的号令就已经打了起来!
济阳王脸上的横肉油腻的抖动两分,他一脚踹开了身边这个小兵卒,浑身不知道是被篝火映照的发烫还是因为联想到了什么而满头出的皆是虚汗。
襄宁王袖中的手“啪嗒”握成了拳头,他拔腿就要去往南营方向:“得阻止他们!”这是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三位王爷各自带了三千余人,如今竟在这里打的昏天黑地,不错——襄宁王要承认,虽然他们三个人面和心不和,谁都不想暴露自己一分可谁也不想多吃一分的亏,所以带来的这些小兵卒,别看三军扎营在一起也言笑晏晏其乐融融,可私底下谁都知道——只要任何一方有所诡计有所动静,那么其他人便是得先诛之。
毕竟这个世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若是场游戏,那一定是值得用生命来倾注交换的一场诡秘记事,你要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才有资格成为西夜的半个主人。
但是如今这万余人毫无理由的厮杀决不是他们的期望,襄宁王首要阻止,再查找缘由,但是他刚要迈出去的步子就停顿了,无他,济阳王已经快人一步拦住了年轻王爷。
那胖子整张脸色都阴沉了下来,火光映照出他眼底瞳孔里的诡谲:“这里有内奸,”他缓缓道,眼神从每一位王爷的脸庞悄然划过,“谁也不准走。”济阳王是个多疑的男人,尤其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能力又在这三人之中是为佼佼者,他更加的小心谨慎——忠隐王的步子颤颤巍巍,襄宁王的样子心焦如焚,这年轻王爷想要离开大帐去南营,在济阳王看起来,那分明是某种预谋的暗示,所以——现在,谁也别想从济阳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管缘由为何。
“济阳王,您是在怀疑本王吗?”襄宁王微微眯起了眼,他的额头也有着细密的汗珠,若不仔细
看定然是发现不了,这年轻人沉默寡言的时刻更多,所以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沉着有思虑,但是如今面对济阳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矛头顿然指到了自个儿的身上,襄宁王的口吻里多了些许的愠怒和讥诮。
这个胖子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论权力,他三王最盛;论兵马,他三王最多,襄宁王深知在济阳王的面前你需要随言附和,也需要韬光养晦,你不可压他一头,也不可太过贬低自己,方才酒席开桌,那老头子忠隐王既挑衅又暗示的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瞧瞧济阳王这野心,大的就恨不得把国主这两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你的封地可是离长泯流域最近,现在那胖子要侵吞原本应该属于你管辖的地域,襄宁王,你能忍?
你能忍吗?!
那老头子也是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没安什么好心,在言辞眼神里何处都按着一颗挑拨离间的心,想让济阳王对他襄宁王多有防范,亦或是挑起襄宁王对济阳王的不满——都是有利于那个一脚踩进棺材的老王爷,两虎相争、隔岸观火,好好做一个黄雀在后岂不是省心省力?
看看眼前这三张嘴脸,谁都在膈应谁,谁都在敷衍谁,偏生表面上还要假装成联盟来对付萧太后的那一窝子豺狼虎豹的反扑。
这可真是西夜朝堂目睹之怪现状。
济阳王听出了那毛头小子话语里的不满,年轻人挺起了胸膛,背后是篝火冉冉与枯枝乍起的烟尘,他可从来没将这年轻人放在眼底里,若是他的父亲,老王爷还在,兴许济阳王还能给几分的薄面,要不是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呵——他早就把这小子的封地都给抢了,还轮得到现在大家座在一张案几上谈笑风生,呸!
凭他也配?!
“本王不是在怀疑襄宁王,而是——”济阳王侧过身压低了声音,“在座的各位。”还有那个忠隐王,老头子的算盘打的最是精明,别说有没有萧殊羡那番惹人怀疑的话,济阳王都看他不顺眼,七老八十的人还没死进棺材去,您老的孙子都好几个了,怎么,王爷的位置还不该给儿子轮流坐坐了。
“济阳王,你是脑子也给萧殊羡那混账东西骗懵了?”忠隐王闻言随即破口,现在三军混乱,他们三个光杆司*令却要在这里抓什么内奸,哪里来的内奸?!萧殊羡三言两语给你制造一场混乱就能把你济阳王的多疑都给逼出来,怎么着,还在怀疑他们之中有人勾结了萧太后,那你是不是当真以为那老太婆没死,现在能从棺材里蹦出来赐他们满门抄斩的罪孽?!
合谋造反,三王之乱,这个罪名足以诛灭九族了,忠隐王捶胸顿足一双老眼都爆出了血丝:“内奸?——你问问哪个内奸会赔上自家九族来和你演一场戏?!”在忠隐王看来,济阳王是疯了,还发疯的不是时候。
对,他们三个人是各怀鬼胎互相看不顺眼迟早要在沙场上决一胜负的,但是——绝不是现在这个时候,萧家的鹰犬,萧太后的那些赤诚忠心之人还没有被剿灭,十星连营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反扑而来,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将那老太婆身边的人赶尽杀绝,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
这四个字眼毁去过多少的贤良忠臣也诛杀多少的狼子野心。
忠隐王的嘴唇干瘪,歪歪斜斜的牙齿却咬紧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全都是被篝火点燃的精光神色:“抓内奸,呵,凭何是你来抓!”
凭何。
老头子气恼上心,这一桌大半个夜晚的酒席下来了,谁没有受够了济阳王的气,这胖子仗着自个儿兵马多对他不恭不敬,且不说襄宁王是个小辈不敢插嘴,济阳王面对忠隐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方才更是在营帐里差点刀剑相向。
忠隐王虽然一直嘴巴上没说什么也懂得适当的示弱让这胖子放下对他的戒心,毕竟要将萧太后的党羽一网打尽还多有仰仗济阳王的时候,可这胖子分明欺人太甚。
济阳王因为忠隐王悻悻然的口吻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连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无处安放:“老头子你说什么?!”他沉着声是发怒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