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去见一故人(第1页)
黄金十箱,白银二十箱,即便百万两的银子也全都归他人尽有,你小子倒是大手笔啊——
襄宁王听得明白忠隐王的讪意,那老头子可心不甘情不愿的很,现在静下了心来大约只觉得是自己拖的他一并下水,老东西!
“那也要他萧殊羡有命享。”襄宁王碎碎的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眼,将帐帘合上眼底里还带着几分阴沉沉,与之前见到的那份清朗逸然绝然不同。
忠隐王歪着眼角斜睨着他,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他揉捻着自己那一撮小胡子:“萧殊羡今晚上突然闯进营帐,本就是千奇百怪。”老头子细细想来,这对萧太后忠心耿耿的家伙跑来他们营里胡搅蛮缠,当然不是为了劝他们回心转意,相反,这小子口口声声的仿佛在阻止三王内乱一般,可偏偏,造成了一场莫名其妙混乱的人,恰是萧殊羡。
奇怪,甚是奇怪,可忠隐王脑中如同塞着一团棉花沾染着迷雾,沉甸甸理不出头绪。
“自然古怪,”襄宁小王爷跟上一句,他的手指已经掐紧了腰侧的玉佩,原本拿捏着润泽的温度如今已经变的冰凉,“他怎那知道酒中有毒,揭穿济阳王他有什么好处,萧太后生死究竟真假,十星连营是否当真如同他所言,亦或是——”小王爷的眼神渐渐阴戾的如同黑夜中窥探人心的鹰犬,他伺机而动,每一寸都想的清清楚楚,只要你有点滴的破绽他都能印刻在脑子里,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置你死地,“所有的一切,不过以假乱真,虚张声势。”
以假乱真、虚张声势。
襄宁王的话恰是令忠隐王茅塞顿开,不错——这老头子琢磨了半日不知该如何开口却给这年轻人一语道破。
小王爷的脑子转的比忠隐王快多了,他不止一次的将所有的问题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哎哟,小王爷,瞧不出你还有些脑子呢,”忠隐王就悻悻然的笑了起来,“所以你这是在敷衍他先把毒解了?”接下去?等过了一日一夜后,他们两位王爷就可以回到自己的驻军之地,到时候区区一个萧殊羡又算得了是哪根葱哪跟蒜!
你就看着——究竟谁才能得天下。
唯独这十二个时辰,一天的光景里,他们无法与外界接触、无法得到任何的情报和信息,叫这两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就仿佛自己已经慢慢的走进陷入了一个泥潭,你明明知道不应该跨出这一步却不得不顺着他铺张好的路往下走,更可怕的是——你还没有察觉到这是一条死路,深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自己可以反败为胜——这种感觉令襄宁王难得在这般月色如墨的寂寂中还将心跳悬的七上八下,他可没有那个“乐观”的忠隐王那么看得开,敷衍?
“怎么,忠隐王现在还不相信酒水有问题?”有没有毒是他们亲眼见的,但是这也的确令人生疑。
忠隐王没回答凉凉的从鼻息间落出一声讪笑。
“您老不相信,那就再试试。”襄宁王事不关己己不操心一般向椅背上一靠,虽然酒桌已翻,酒水全都打乱了,您老不相信就再从济阳王的营里调两坛子喝下去。
“小王八蛋。”忠隐王朝地上啐了口,是啊,再试试,毒发身亡的又不是他襄宁王,他咒骂一声,一双老眼已也如同犀利弯钩一下就直钉了上去,双方的目光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呯”的就似撞击到了一块儿,你以为那分剑拔弩张恨不得索性将对方都在顷刻间置之死地,却不料两人目光一触,突的,笑了起来。
嘻嘻哈哈,带着几分嗓子里被酒色润泽过的干哑痕迹,是啊——前一刻是宿世仇敌,后一刻也能变成重逢故友,装腔作势的糊弄谁不会,官场、商道——他们现在,可不是互相狗咬狗继续一嘴毛的时候。
“是不是济阳王要谋害我等二位压根不重要,”襄宁王耸着肩头,眼底里浸漫着笑意,你甚至看不到他一点儿的凶戾,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可以在酒桌上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人,“总之那胖子死了,没有心腹大患的感觉,是否美妙极了。”
忠隐王但笑不语,只是眼底里多了一层防备,的确——济阳王是他们两个人的心腹大患,他活着一天,他们两个人就争不过他、抢不过他,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就是联合起来将他顺理成章的杀死。
杀死。
只要那盛气凌人的胖子一死,那么,忠隐王和襄宁王就再无实质上威胁性的敌手,他们之间的胜负才更有把握和胜算。
“哗啦”,大营的帐帘被掀起了一角,萧殊羡歪着脑袋朝里头行了礼,毕竟这皇亲国戚的身份摆在面上:“两位王爷还未休憩?”他似是将外头的混乱渐渐平息后路过营帐所以顺手看一眼,话里却没有什么惊奇,这一夜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想要安然入眠可不是容易事。
“敢问萧大人,”襄宁王朝着忠隐王使了个眼色,“明日一过,我等皆回驻地,萧大人可有什么打算?”他的话里没什么探究,就好像诚诚恳恳的询问,待两位王爷回到了自己的军中是否需要帮助萧大人平定那即将袭来王都的乱臣贼子。
忠隐王心底暗暗一笑。
“王爷稍
安勿躁,”萧殊羡想了想,“明日过后在下有请二位王爷随同一起启程,”他微微笑起,意味不明,“进桑凉。”
“什么?!”忠隐王那一双弯曲的老腿都好像突然蹬直了劲道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要我们跟你进桑凉?”忠隐王不敢置信,不,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看向襄宁王时,发现那个小王爷也同样的满脸震惊。
“正是。”萧殊羡说话不含糊。
“我等奉先帝之命驻守王都,在如今兵荒马乱的时机,怎可以入驻桑凉?!”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们有二心吗?忠隐王拒绝的义正辞严,带着千军万马跑到王都里,那还不是昭告了天下他们想要以武力对那些文臣进行威逼利诱。
那怎么行,当然不可以。
忠隐王连连摇头。
“王爷误会了,”萧殊羡轻咳了声,“在下只请二位王爷一去,”可没说同意让你们带着千军万马去王都里横冲直撞,“有故人相见。”就两位身份非凡的皇亲国戚带着你们的小精兵随萧殊羡走一趟桑凉王城,见一位故人。
忠隐王愣了愣神,他狐疑的神色从襄宁王身上又流转到了萧殊羡身上,故人——他蓦然就喝道:“该不会是萧太后她老人家到了桑凉?!”可是这话一出又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襄宁王眉头一蹙,眼中尽是鄙夷:“忠隐王你才是老糊涂了吧,萧太后已然薨逝临南,怎可能回到桑凉,”不管萧殊羡在这一个晚上如何故弄玄虚,襄宁王都不会相信萧太后那个老太婆还活着这样的事——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什么好隐瞒,也没有什么好畏惧,“好,本王就随萧大人走一趟桑凉!”襄宁王的意气这会儿倒是全然激了起来。
萧殊羡这姿态令小王爷有些不甘,葫芦里不知道在卖什么药,成,不管这萧太后是人是鬼还是冤魂,他襄宁王倒是“舍生取义”来会一会!
“襄宁王……”忠隐王的话已经被那小王爷抬手打断。
“想来老王爷不会临阵退缩吧?”他压低了声直瞅那忠隐王,随萧殊羡走一趟桑凉而已,怎么,您老就害怕那小子给你下什么圈套,您老就这么怕自个儿丢了一条命不得生命百岁?没有得到萧太后的生意死讯,你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水深火热,倒不如,就和这位萧家的鹰犬走一趟探探虚实再行打算。
“当然、当然不是,好,本王一切就听凭萧大人。”忠隐王捋着胡须愤愤道,他看着那年轻人松下帐帘,夜风将那一角吹拂的微微扬起,老头子的牙齿嘎吱嘎吱的咬了两下,“若是萧太后死了,萧殊羡为何还要我们去桑凉?”他这话当然是问的那个脑子转得比小狐狸还要快的襄宁王。
“您见过萧殊羡和萧太后身边哪位皇家子弟走的近?”襄宁王微微合上眼,问的漫不经心,好似这一夜终于有了令他可以安然入眠的理由。
“这倒从没有。”说来奇怪,萧太后那个老女人眼见着自己快要油尽灯枯也不考虑理储君问题也不留下只言片语,你要说那老太婆看不起自己生下来的几个儿子那还有两分道理,那么萧殊羡呢,在宫里几年下来却也没见他讨好接萧太后的任何子嗣,可还别说,那些皇亲国戚没少想着法子接近萧殊羡想要他帮衬着在太后面前说两句好话,可萧殊羡呢,样子比萧太后还拽的不屑一顾。
所以,奇怪的是——如果萧太后已经薨逝而的确没有储君继位,那么萧殊羡究竟——在为谁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