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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旧梦未曾阑(第1页)

萧殊羡唯一的靠山已经倒台了,又从不合党从群,如今再装着什么忧国忧民的样子,不,就算他的心底里再为萧太后抱不平或者不愿见到萧家政权的倒台被践踏挥霍的一干二净,他也没有资格,因为萧殊羡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护卫,老太后名义上说的好听了你是义子,但压根没有半分的实权,萧殊羡身上也不担负任何的名利和爵位,就算桑凉尽在这男人的掌控之中,文武百官也不会听凭萧殊羡号令——

他和萧家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萧殊羡掌不了权,那么——谁掌?

襄宁王的脑子动的很快,他要跟萧殊羡进一趟桑凉城,去看看究竟这个年轻人想要耍什么鬼把戏,如果这暗卫要亲自动手杀他们,那么到此刻已经有了无数的机会,可是萧殊羡没动手,很显然,他还有倚靠他们的地方,那么,不如放宽心,静静的等一个结局。

萧殊羡的一切都会成为这两位王爷的垫脚石罢了,让这个殚精竭虑的萧太后义子去当出头鸟,他们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忠隐王好像也渐渐的从襄宁王讥诮的话语中听出了那些深藏的意味,他哼哼着声:“小王爷,这可是险棋啊。”是啊,随萧殊羡进桑凉,鬼知道那萧殊羡玩的什么把戏,万一这条走狗和某些对他们心怀怨恨的人里外勾结,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他们两位岂不是死的冤枉。

“老王爷,您这辈子九死一生的时候,是在当年金戈铁马的战场,还是如今危机四伏的祸乱?”襄宁王咂着嘴老神在在的问出了一句话,他可没有一点担忧甚至好像正静默的等着好戏开场,今夜山中近万人自相残杀、所剩无几,这只是个开端,千百人的性命在你我眼中,不过都是可以牺牲的垫脚石罢了。

这两个人你唤我一声小王爷,我回你一声老王爷,极为戏剧化却又似暗藏杀机。

险棋,需要胆大心细,心思缜密的人才敢走,老头子你如果怕了,就回去沉浸在当年领兵三军,挥手间数万人马震喝响应的美梦中,时代会变,事过境迁后老头子你还剩下什么?

长生不老?

别开玩笑了,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赌、都在搏,就像萧太后,她若是不得善终那么你认为史书上会为她留下何等的只言片语,这世道,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

襄宁王年轻,年轻人血气方刚可懒得顾虑黎明百姓水深火热亦或是自己家族兴旺存活百年兴盛,他敢赌敢拼,就是要瞧一瞧这桑凉王城,这西夜天下的江山主人,究竟该是何等的风华。

忠隐王的唇角细微的抽*搐了下,他对于一个小辈如此出言不逊感到不满愤懑但又对于这年轻人的想法无可厚非:“臭小子野心倒是不小。”这些话就算当年的襄宁老王爷在世也未必敢对着外人坦诚言说,由这毛头小子说来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地方。

野心好大,不光想要权力,还想要名头,这世上人言可畏,任何的闲言碎语都足以毁去一个人的半生荣光,想要夺权不难,杀一人、十人、百人,杀光天下人,哈——可是,你想要一个好名声,那实在是——太难了。

襄宁王嗤笑一声,野心这东西,你若是不长,就会死于非命,有野心才能活着,才想活着,千方百计的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两人虽然脸上还摆着一副无可奈何又相敬相佩的样子,可心底里谁不是在互相的鄙夷唾弃对方,谁不是在找个合适的时机击垮对方,这天光大亮的一日都没叫两位王爷愿意起身多看一眼外营的情况。

萧殊羡时不时的会进帐来聊说如今的现状,还能如何,这大营的火扑了,死伤人数不下大半,剩下仅存还能跑能跳的兵卒谁还管你是哪一位王爷的手下,全都派遣出去找马匹,昨夜火光四溅将整个马棚烧塌了不说,马匹趁乱四下逃窜,好歹得找些回来将那些伤员送回王都去医治——听听,说的多好听。

日出日落,已经饮了孔雀厘热茶的忠隐王依旧惴惴不安,没错,这老头子吐了两盏茶的时间,现在整个人就跟虚脱一般的倒在长椅里无法动弹,他得承认一身的老头骨遭不了这般折腾,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他知道孔雀厘有着催吐的效果,却没想到药性猛烈到如此地步,他看着一旁正摸索着丝绢轻轻抹去唇角水渍的襄宁王,呵的就冷笑了起来。

也只有现在这般病痛加身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觉得这世上俗人都一个模样。

水深火热。

而他们的脚步还未就此停留,因为马匹已经寻回,月色渐渐掩去,晨风正吹拂至雀鸟的细鸣都在耳边啼叫,萧殊羡正掀开了大营的帐帘。

“有请二位王爷。”

该启程下山,你我,便要一步步走近那可望不可及的桑凉王都。

西夜的王城本繁华昌盛不下于北魏,这里是整个国度最为热闹非凡最为歌舞升平的地方,如今因为萧太后薨逝的消息也同样遮蔽上了一层阴云,各地的诸侯、各路的小将军,谁不是在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实力招兵买马,因为所有人最后的目标,定然就是王都桑凉。

而那些已经惨遭荼毒的城池,难民们成千上万的逃向

了还能给他们一席安稳之地处,越靠近这权力的中心越安全,所以难民也一窝蜂的开始西行,一座城池蜂拥过一座城池,整个桑凉城开启了戒严,守备的军队比平日里森严了数倍,老百姓只许出城却不许进城,可好,现在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都中那些七品以上的文臣都把自己的家丁仆从充做了官兵去守卫城池的安宁,而小老百姓呢,除了计算着今儿个的钱财得失,白日里看日光熠熠,夜里数着星辰寥落,他们无可奈何。

今儿个听说,彦良城被叛军攻破,死伤了军民二十三万,剩下的人,谁知道呢,或许早就被潦潦草草的活埋了;明儿个又是尹将军率军阻拦义军惨遭覆灭,过不了多久啊,就要打到桑凉城了,这天底下哪里还是个安身立命的地儿。

什么?你说桑凉还有三王座镇?

可拉倒吧,那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只会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天高,谁会管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们的死活,还期望着三王来救你们水深火热,别一扭头,那三位王爷早就把你们都给卖了!

胡说、胡说八道!

那些满街的流言蜚语传的是沸沸扬扬,在这草木皆兵的时代所有都心思惶惶——看、看,是谁来了!

萧条的街道口早已有逃难似的人认出了从城门正驾着高头大马踢踢踏踏的带着小精兵踏马而来的人。

是襄宁王,对、对对,他身边的是忠隐王,王都里的百姓谁不认得这几位就连先祖都算得上是功高震主的王爷。

我就说嘛,三位王爷怎么会见死不救。

街道的传闻又变动了风向,心慌意乱的人群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的纷纷上前叩拜,忠隐王是见惯了这等仗势,那些受到满城推崇的日子似很遥远又似近在眼前,他颔首朝着众人示意,人群已自行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好像王都突然之间又恢复了些许的热闹和安心,襄宁王在皇城觐见老太后的时候不多,但见忠隐王这几分“享受”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嘲讽他两句:“怎么,可想起了当年的光辉事迹?”那些受着万民朝拜的虚荣和傲气,也只有当年陪同先皇帝的时候才可获得,萧太后成了女帝,你们这些老家犬也都没了“用武之地”。

忠隐王原本还漾在唇角的三分弧度瞬间就消失无踪,他低垂下眼眸有些阴恻恻的瞅了那小王爷一眼:“萧殊羡,”但是他的话却不是对襄宁王说的,而是喝停了前头的萧殊羡,老王爷将马缰绳一扯,“这可不是去王庭的路。”他坐下的马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萧殊羡勒住了马头,他将手中的缰绳一甩就微微笑起:“忠隐王,在下可没说要带你们进王庭。”王庭是深宫内苑,除了那九龙天子、至尊女帝,你们两个心怀不轨的王爷也想正大光明的踏入不成?

年轻人已经跃身下了马来,他指了指一旁的酒楼。

凤栖梧。

“这不是宫内举宴招待皇亲贵胄的开筵酒楼?”襄宁王一眼就认出来了,萧太后有个毛病,但凡皇家喜宴也绝不留除本家以外的皇亲贵族在宫内,所以呢这王都里就开了不少专门用来接待宗亲贵族的酒楼,这凤栖梧便是其中之一。

“这你倒是清楚。”忠隐王嗤笑了声,也就那些吃喝玩乐风月场所,这位小王爷是信手拈来的很,萧殊羡摆明了是在说他们两位王爷可没有任何资格跑进萧太后的王庭去,得——放了从前这忠隐王定然是忍不住让一个年轻小辈在自己头顶上撒野,但今时不同往日,襄宁王既然能忍,那么——他也必须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