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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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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他终有归程(第1页)

萧殊羡听多了见多了,近日传来的消息始现些许的风平浪静,大小城池被收复,草原荒山被清扫,流民终能安归故土,重铸家园。

坏消息有,好消息更多,这或许就是萧殊羡每天晚上还能数着星辰寥落闭上眼的勇气和在黎明鸟鸣时睁开眼的希望。

慕沉川听到阁楼外头的屋檐上有着雨点打落的声响啪嗒、啪嗒,不密集却很清脆,课件雨点很大也许今夜会有一场深秋初冬的骤雨,夜风将烛火吹的一闪一闪,谢非予将最后一本折子阅闭后丢弃在旁。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骨和额头显得疲累的很,这是慕沉川第一次看到男人会流露出这么辛劳的神色,他眼底的明光微弱稍纵即逝,没有半分的停留,只有烛火在瞳孔里闪耀。

忠隐王和襄宁王将谢非放置到了这么一个众矢之的的地方,不,也许该说那些人心所向,都不在这个凤栖梧,这是意料之中。

“您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别人在外头打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佛爷却在这里闭门无声的好似不染尘埃,慕沉川的脚步轻轻地,也像极了如今敲打在楼顶屋檐瓦脊上的水珠,每一步都能掠动周遭的火光翩跹。

“收复失地是迟早的事,剩下那些战战兢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二十八部族视死如一,带着麾下的王侯将相归顺了十星连营,那么桑凉就不会有危机。”西夜那些小部族多多少少都在这次的天下大乱中被波及了大半,只要那些被封王拜相又割据一方的诸侯给震慑住了,就不会无端给你生事,况且瞧瞧现在的桑凉,可是由那号称斩杀了奸佞的忠隐王和襄宁小王爷在“保护”——谁的借口都好,举着谁的大旗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桑凉的片刻清净,就能迎来最大的专辑,失地收复、流民归家,要不了几天,整个西夜就会从一片混乱中渐渐平静下来。

就和夏天的倾盆大雨一般,来势汹、去势快。

“我不是说西夜,”慕沉川眉目流转,伸手将一旁有着湮灭之相的烛火重新引燃,她看着自己的身影在厅堂内被打的摇摇晃晃,听着外头的雨点细微的打落在屋檐瓦片,一滴一滴,然后哗啦啦的瞬间成了滂沱大雨,夜突得寒冷异常,“臣女是说,王爷,您如何全身而退?”

谢非予好似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问题。

这几个月下来,男人的心思全然都放在了整个西夜的肮脏和紊乱之中,豺狼当道、虎豹环伺,就算你平定了这国度的乱臣贼子,又如何平定接踵而来的谣言和闲言碎语,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慕沉川虽心知这男人压根从来没把任何人的话听进耳里、放进心底,可是——她在意。

为何忠义要被当成奸佞,为何成全换来可惜。

慕沉川只是不明白这世道总有那么多的人心险恶被利用,那么多的苦心孤诣被误解,偏生,那站在红尘之上的人物从来不屑一顾也懒于解释,为什么?

谢非予啊。

因为,那是谢非予吧,对这俗世凡尘都唾弃却从不曾经年厌世,这是多矛盾有多复杂的人性人心,叫慕沉川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又不忍他承受世俗苛责。

谢非予的手微微停顿了下,也许慕沉川细弱的问话触动到了他的神思,“咚咚咚”,敲打门扉的声音略显急促将两人唤醒。

萧殊羡。

他就着风雨而来,所幸大雨方才骤变,他将雨伞收拢搁置在旁,只有肩膀和前襟有着雨点的痕迹,结果这脚步还未踏进门,声音已经脱口而出:“明都统进城了,他说同恩先生几天后会随两师大军一并赶到。”萧殊羡的脸上显而易见的带着这段时间来的喜色,十星连营的反扑只是比想象的凶猛,那些乌合之众是上天注定的不敌家国忠良,不枉萧太后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慕沉川一愣,好像经过萧殊羡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外头的嘈杂原来并不只是大雨滂沱击打在屋檐和泥土之上,还夹杂着马蹄践踏水潭时所踩踏飞溅出的水渍,原来从城门口已经进入了一支小救兵,命都统,十星连营的小前锋,至此终是抵达了桑凉直奔向王庭,而萧殊羡显然是接到小都统后随军进城第一个赶来这凤栖梧通知谢非予,慕沉川闻言心头一跳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安心。

马蹄声声,雨水践踏,远处城门的方向似火光冲天,那些大雨也浇灭不了的热血和烽火,回到了桑凉,“嘎吱”,她重新将木门合上严严实实,冷风被阻绝在她裙袍袖摆的花纹上。

“王爷,接下来该何打算?”萧殊羡抱拳看到谢非予在听闻命都统进城,萧同恩老先生会随之赶到时“噌”的一下从长椅上站起,那一身的潋滟衣衫好似灼灼凤羽都被珠光浸透,她在等这个消息也是等了许久,萧同恩一进王庭,那些文武群臣的嘴就得堵上大半。

萧殊羡虽有喜色可也带着两分欲言又止的踌躇,他还没有告诉谢非予,一旦同恩先生到了,自然该将萧太后的遗愿和遗志和盘托出,到时候会掀起的风浪只大不小。

“十星连营临近王都,萧大人,你还有什么可担心?”谢非予喜色浮现将满脸的疲累消磨些许,他好似也终是平复了气息,带着两分恬然。

“不,”萧殊羡急切道,“在下是说,王爷您——您有何打算?”他总算是问到了一句和慕沉川相同的疑问。

谢非予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步下堂来,那些彩漫金沙影影绰绰的将金丝凤羽的身影遮蔽在明暗相间之中:“替本王与同恩先生,说声保重。”他倒是不急不缓,没有结局,已道结局。

“什么?”萧殊羡张着口就没闭上,他下意识的看向慕沉川,却发现那小姑娘也于他一般的面面相觑,很显然,慕沉川也未知谢非予的打算,而听他的口吻似乎并不打算与萧同恩相见,“您要走?这——”萧殊羡有点舌头打结,任是他平生也觉得自个儿一张嘴有些三寸不烂之舌的天赋却在此刻竟哽咽在喉。

“这——”萧殊羡的眼神被烛火晃荡的有些无措,“西夜虽然叛军被剿,可——可您不能如此一走了之,”他想要寻些理由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以自己的立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哪怕十星连营的大军将桑凉保住,但也绝不能让那些假惺惺的人来坐收渔翁之利啊。”

他的话语发自肺腑、诚恳至极。

是啊,里面有多少的人妄自尊大,多少人是披着羊皮的狼,他们环伺在王座的附近,萧太后的灵柩还未回都城,而桑凉如今群龙无首,难道要几个老将军来占着王座号令天下,还是要萧同恩那年约九旬的老头子站在巅峰之上发号施令——不,没有人会信服!

萧殊羡的眼底里满是迫切和恳请,他咬咬牙突得就朝着谢非予跪叩了下去:“还请王爷,主持桑凉的大局。”是啊,一个国家,没有储君,没有合适的御座人选,怎么可能不乱,而谢非予——萧殊羡知道自己不应该说也没有资格说,可是谢非予,是在萧太后看来唯一有能力继承整个西夜王权的人,说来多可笑啊,那当初手刃了无数西夜将领子民的人,竟是这个帝国的江山主人,哈——可笑、荒唐,但是——别无他法。

萧殊羡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底里不得不承认谢非予的能力和天赋。

他把头埋的低低的,口中喝出这句话的时候竟有几分心甘情愿的自嘲和苍凉,是啊,曾经不屑一顾、百般挑剔的人如今成了自己想要紧紧握在手中的救命稻草,不,萧殊羡的确自嘲,在于谢非予相处的这段时日,谁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承认那些灼灼风华的艳羡。

墨色金丝的鞋履落在眼前,就好像铺张的水墨顿时与那些嘈杂正淅淅沥沥的水声混在了一起,你甚至嗅到了气息的蔓延和墨色的氤氲还有夹杂而出的飞花凛冽,谢非予的指尖触到了萧殊羡的肩头,五指用力一抓就抬着他的臂膀将那年轻的护卫搀扶了起来。

“萧殊羡,你是对西夜忠心耿耿的人,你来告诉本王,谢非予有没有资格。”他淡淡道,有没有资格进驻王庭登上西夜的九龙御座号令天下。

萧殊羡沉默了,他咽了下唾液,话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谢非予就笑了:“谢非予有资格,”他的笑意带着几分狂妄,却戛然而止,“但,北魏贤王没有。”

是啊,如果谢非予只是谢非予,没有任何的戒条和框束加身,那么承认一支血脉,承认二三十年前的错事,不过是给西夜的历史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流落在外的皇室血亲认祖归宗,他是何等惊才绝艳,他是何等风华浊世,但是——北魏贤王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