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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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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两个暗杀者(第1页)

周斌口中的血泡沫不停的吐出,手也松开了谢非予一步步踉跄着往后退却,“扑通”,最后身体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山间尘埃泥泞的小道上,将那些原本因为周遭打斗掉落在地的火把又渐起了几分星火。

飘飘摇摇的好似月下的萤火虫,落在草丛中不见了踪迹。

“哐当”,三尺青锋百兵剑也随之落地,那声音激荡的周围原本战战兢兢的兵士们都停住了手。

周斌死了。

翊卫队此番押解的小队长死了。

顿时这百来人喧喧嚣嚣好似突然群龙无主般乱成了一锅粥,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个一半被火光照耀一半却被黑夜浸没的男人身上。

谢家那佛爷是个罪人,可是这个罪人动手杀死了周斌,现在,竟无人敢言一句、敢动一下。

不少人开始频频后退,究竟该一拥而上还是鸟兽四散,所有人都在揣测着对方的意图,火把星星点点掉落在地,噼啪声就好像在煎熬着所有人的情绪。

“周斌听信谗言与朝中鹰犬勾结意图将本王刺杀于回都路途,他枉顾皇命,罪犯忤逆欺君,本王如今按照北魏律法当场斩杀,你们——”谢非予的目光四下里一扫,那些个兵士都面面相觑往后退却,“是要和他一起做这见不得人勾当还是将我谢非予继续押解回王城复命,安安稳稳继续做你们光耀门楣的左右翊卫。”

谢非予垂着的手臂还在淌血,一滴一滴落在鞋履边的枯草,他浑然不觉,目光从那些将士们的脸上挪到了一旁被丢弃的百兵剑,剑身折射出月光下的残影青锋与他袖上金丝重合影绰的美艳刺骨。

那围成了半个火光圈的兵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所措。

可人心使然总有人珍惜性命,总有人胆小怕事,一旁已经有人丢掉了火把跪了下来,那人也满手的血迹:“都是、都是周斌小队长指使的……我们、我们就是听令行事,其他的一概不清楚啊!”

“是、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周队长只说是上封的命令,我们哪敢不从……”

絮絮叨叨的话开始有了风向,是啊,擅杀当朝没有定罪的王爷本来就是不可饶恕,若不是周斌一意孤行,谁会想要不顾身家性命做这种杀头的勾当。

这一个人跪了,第二个,第三个自然都不敢动了。

蓝衫的样子也不好,他本也无法与这些人缠斗,身上长衫有所落魄、血迹斑斑,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那些小兵士的:“王爷,你觉得会是何人指使?”他微微步上前来站在谢非予身后。

谢非予却没有说话,他似在思索,那些兵士们七嘴八舌、胡言乱语,吵嚷的不可开交,火把被夜风吹的烈烈作响不停。

“蓝衫,去函厔。”谢非予突然道,连同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两分,整个林间截然全是火把噼噼啪啪的声响。

“王爷您是担心——”蓝衫一想便知,函厔还有谁,慕沉川,但慕沉川在朝中那些大臣的眼中无足轻重,他们莫非勾结的了左右翊卫杀害谢非予外,还要派遣旁人杀掉慕沉川?

这实在说不通。

谢非予的神色比方才面对刀枪剑戟时还要凝重,他的掌心中血渍温温热热:“左右翊卫是皇家近卫,没有任何朝廷官员胆敢在天子的命令下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谢非予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微微又两分焦灼隐含在里头,他在刻意的保持这种平静。

蓝衫倒抽了口气,很显然,没有任何一个大臣能有这个胆子,左右翊卫只会听从九五之尊的号令,那么要将谢非予杀死在路上这个决定显然是策划已久并且是皇帝受意,周斌即便明知是死路,明知没有胜算也要去搏一把。

可是谢非予却口口声声将过错推到了周斌和朝中一些心怀叵测的大人身上,他明知是皇帝下的斩杀令还要给那九五之尊留存真龙颜面,所以周斌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才能背上罪名,才能保全皇帝的英名。

蓝衫不自觉的要去看谢非予如今究竟是怀着什么样不绝的心思,这男人在走向一个深渊,一个可能会要了他命的深渊,九五之尊虎视眈眈,一路从芈鹿到王城可能凶险万千,一旦皇帝知晓周斌失败,那么在王城等待谢非予的会是什么,蓝衫不敢想象,可是谢非予呢——谢非予竟还要在天下面前为他留一个名声,这——太冒险了。

“王爷……”您不该回城,尤其在这个时候,蓝衫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若是天子下的令那就不光谢非予了,还有慕沉川很可能也要遭受牵连,九五之尊何等人也,别人许看的到他的恩赐他的宽容,可是你也要知道他的狠心、他的无情,连乌林答都知晓打蛇要打七寸,那么九五之尊也很可能不会放过——先手刺杀谢非予,后手暗杀慕沉川,只要其中一个得手,自然就不枉这一趟。

“属下这就赶往函厔!”蓝衫话音未落,人已失了踪影。

谢非予回头遥遥一望,这里已经看不到遥远雪山是何等的巍峨,北国风光又是如何肃穆,虽同是冬日,然这汅溪已有了即将步入初春的迹象。

慕沉川。

原本将她留在函

厔就是为了避免回城路途上的尔虞我诈,也同样的,谢非予在为自己和她同样留下了一条绝处逢生的路,九五之尊倘若当真下了暗杀的令极可能会密旨派遣到州府,州府衙门会暗中想办法解决慕沉川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能落人口舌,留人把柄。

谢非予不自觉将袖中的手捏紧了两分,血渍被牢牢的抓在了掌心,它们早已冰冷,满地火光都丝毫不觉温暖,而如今,月如洗,惨白惨白的映照在火光之上。

千里之外的地方,那个小姑娘向来能察言观色、聪慧过人,谢非予的长睫一动,将她留在函厔亦同样是一场需要她自己破解的局。

“慕沉川……”他的口中微微落出这几个浅淡的字眼,听似毫无感情,却不免从中生出了无限忧虑,他很早就告诉过那个姑娘,谢非予,没有弱点也绝无软肋,想要站在他的身边,你不光得足够的聪明,还要奸诈、要狠毒——那些被人唾弃的,被人赞颂的,你缺一不可。

缺一不可。

慕沉川,为刀为剑,是以自证。

乌棋马场依旧坐落在雪川白茫之中,这几日做了年结算,倒是所有人都清闲了时日,府衙会开拨来年的预算和计划,偷得着闲散时光,那些被流放的人和长工们时常会下山去置办年货。

山川中解冻的河流开始流淌潺潺的溪水,慕沉川注意到了,心里忍不住好像当真有春风过了境地一般的喜悦,虽然这里依旧白雪皑皑,但冰雪消融在所难免。

月如银钩霜雪漫。

脚步踩踏在夜幕雪白之上的感觉大约都快叫她已不记得王城之中是否正准备着要度上喜庆的年关,而后就是春风拂大地的景象,会不会有漫天烟花升空绚烂,任是如何热闹非凡的火树银花,珍馐馆里的胡姬美人巧笑倩兮招待着四方的商贾游人,她会想起自己在王城度过的那些时光,花灯节日上的嬉笑怒骂,桃花仙林中的迷幻痴醉——祁昱修送上了河灯,谢大佛爷就把一整条河的灯花都给捞了起来,每每想到慕沉川还是忍不住要发笑,好似时光荏苒,明明不过是眼前事可一回想又觉得过了多少的岁月。

她信步走过乌棋马场的大门,夜色如慕,今日她陪同亭长下山一并去了趟衙门,这不刚下来的新政似乎对马场们的长工有利,亭长说着明儿个就要颁布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她听着也欢喜,所以回来的时辰晚了些。

她没有直接拐进屋子,而是先到了马圈旁顺手看了看是否已经好端端上锁,两匹刚产不久的小马蜷在角落里安稳入眠,就着月光听听这呼哧呼哧的哼气声都觉得有种远离喧嚣的世事安稳。

马场中并没有灯火,长工们住宿的小屋都已经熄了火,只有月光银白的洒将在地上,慕沉川四下里看了看,除了清冷的北风再无其他,她并没有过多停留在外,裹挟了自己身上的小袄子就推开了房门,屋内暖炭早已将一室的温度都烘的暖洋洋,让你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到头就睡。

鼻尖微微一酸,慕沉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今日白天行了多少的路程,现在脚底还发酸,所以她更是懒得触碰冰冷清水索性直接伸手撩开帐曼就滚进了床榻里,棉被一掀就咕噜钻进,月光透过小窗户纸微微弱弱的映照了半寸,帐曼中的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了不少的时间才安静下来。

睡着了。

一点儿的声响也没有,困顿倦乏的人一旦入如了梦乡大约是雷打不动。

“踏”,有微弱细小的声音从床边的柜后传出,夜深人静微弱的月光压根看不到人的脸庞,大约只有乌黑黑的身影才能叫人察觉。

那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