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大逆不道罪(第1页)
慕沉川的反应,慕沁蓉了然于心,这姑娘近几个月来太过专注于谢非予的事,从来不曾关心自己的身体。
她太瘦弱、太虚弱,根本不觉得身体的异常是因为——她怀孕了。
“许是两个月,许是三个月,”慕沁蓉挑了挑眉角,“原来你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向上一抬,慕沉川瘦弱的身体就被强迫的顺着她的臂膀抬起,她的衣襟,胸口全然与泥水混成了一团,慕沁蓉另一只手的指尖就顺着她的前襟往下走,轻轻的触到了那还几乎看不到隆起的腹部,“这里……有一个心腹大患。”
慕沁蓉的话轻飘飘的,落在耳朵里却令人,毛骨悚然。
她终是歪了下唇角松开了慕沉川,拍拍手站起身:“本宫也以为那个男人是个没感情的主儿,可没想到,他居然对你动了真心。”谢非予从来不会多碰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更何况会允许对方怀上自己的孩子,那只能说明——慕沉川,的的确确在谢非予的心底里,落地生根了。
可是啊,这个孩子来的真是太不巧了。
慕沉川几乎没有想再听清楚慕沁蓉说了什么,她微微的蜷缩了起来,用满是泥泞的手护住了自己腹部,她从来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了一个未来的存在,她从不知道,这两三个月来的不适是因为她已为人母——是啊,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巧了。
在这样的困境之中,连慕沉川生的希望都如此渺茫。
啧啧啧,蓉妃却在啧啧感慨,雨水已经将她的衣摆都打湿了,她用指尖拨弄了下自己的云鬓发髻,珠花有着清脆的声响,天际传来的隆隆雷声早已被划过的闪电所取代,那些火光是比火把的光亮还要扣人心弦。
“谢非予是个该死之人,他的孽种自然不能留在世上,杀了你固然痛快,可是——”慕沁蓉顿了顿声,她朝着身后的婢女示意,那婢女神色微动却很顺从的递上了手中的白瓷小瓶,“本宫就想看你,痛不欲生。”女人唇角的笑都在这个雨夜变成了梦魇中的魔鬼,狰狞笑容、张牙舞爪。
“你要做什么?”慕沉川的双唇发白毫无血色,她浑身的骨头被身侧男人那两下击打早已如同散了架,一动弹就刺骨难忍,她心底里似对慕沁蓉的做法有了猜测,可是不愿意承认。
“归尾、丹皮、红花、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以白醋糊丸,一付即下,”女人接过了婢女的瓷瓶晃了晃,里头还有着些许的声响,“原本是给后宫里那些不听话又喜欢拈酸吃醋的女人准备的,可没想到,竟让你得了‘先机’。”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慕沉川的脸色苍白如鬼,她当然听得懂慕沁蓉在说什么,这是一剂打胎方,她微微瑟缩着身体想要退却却根本无济于事,发红的眼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知晓那即将发生的事而无能为力的颓然挫败感和愤怒!
“你害怕了?”慕沁蓉突然觉得从慕沉川的身上看到这样瑟缩惊恐的情绪是一种享受,瞧瞧这个小丫头干了那么多为非作歹的事却从来没有皱一下眉、说一句懊悔,对啊——慕沉川不怕掉脑袋呢,她不是大咧咧的说着这样的话,她不是心高气傲、昂首挺胸的故作姿态吗?
怎么现在,你反而害怕了?
慕沁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如今的她可是能够决定慕沉川和肚子里那个无辜孩子生死的、高高在上的神祗——“惊恐、畏惧、不甘又无能为力……就好像当初慕涵瑶也用着这样的情绪向你求饶吗?”那个寺庙大火的夜里,慕涵瑶畏惧死亡、畏惧痛苦,可是慕沉川置之不理,“沉川,我是你的姑母,亲姑母,从来不是什么喜欢赶尽杀绝的人——”女人将手中的瓷瓶轻轻晃了晃,突得唇角恶劣的大张起来,“求我。”
她的话斩钉截铁也志在必得,慕沁蓉是个温柔的女人,她可是慕沉川的亲姑母,她也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的事发生在这里:“求本宫,饶了你腹中的孩子;求本宫,饶了你这条苟延残喘的命——好好的求、用心的求——”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作一个卑微低贱的人,那么,我慕沁蓉若是开心了、舒心了——许就饶了这条贱命。
慕沉川的眼神微微抖动,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也无路可逃,慕沁蓉口口生生要她请求宽恕不过是要将自己当成阶下囚来戏耍,她不是他人手中被玩弄的猴子,慕沁蓉也休想当一个天桥上的耍猴人。
无耻——不过是她的代名词。
这样的姿态只叫人觉得厌恶、觉得恶心!
“求饶……?”慕沉川死死的咬了下唇也给自己的命运做出了判决,她苦笑着摇头,抬起的双眸中倒影的是苍穹诡谲阴暗的云层:“不……不!贤王府的人,从来不会低声下气,”她颤着唇咧开嘴角的笑是比慕沁蓉更为阴冷绝望但充斥着慷慨无惜,“谢非予的女人,更不会贪生怕死、奴颜婢膝!”
谢非予是何等人物,堂堂正正北魏贤王,先帝赐名授封,那个男人身边的人——从未有一个贪图享乐、临阵畏缩——他们正大光明、视死如归——因为没有人愿意玷污了那个男人的名声,没有人会舍得让那份荣光沾上任何的污点。
你问,他究竟有何等的能力、何等的魅力——他们笑而不语,但是每一个行为都在告诉旁人,那个男人的羽翼早已覆盖天下苍生,他的身边,多的是你们永远杀不死的“反叛”和“忤逆”——是光、是火,是扼杀不掉的希望。
要慕沉川向慕沁蓉这个罪魁祸首求饶,笑话,简直是笑话!
那些狗屁混账话若能哄骗的了慕沉川,未免太过小看了她——慕沉川并非当真不怕死,也并非不痛惜自己的身体和那个无辜的生命,但是——今非昔比,这是一场鏖战,这是一路绝境,慕沁蓉从来不会放过自己,就算你跪在这场滂沱大雨中乞求怜悯,也不过是将自己打入更加低贱可怜的境地。
既然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慷慨志气!
许是慕沁蓉都没想到,慕沉川竟还能微微挺直起身体,她的手轻轻抚上了腹怀,这个孩子——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来自何处、传承何处——要知道谁也不该向奸险和卑鄙低头哭泣!
“住口!”慕沁蓉原本好看的眉头因为慕沉川这番倔强的话而微微横斜,那说明女人很愤怒,她对于慕沉川这般冥顽不灵的表现无比的恼羞成怒,“谢非予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伶牙俐齿吗?”一个不懂卑躬屈膝,一个不懂趋炎附势,这一对男女简直愚蠢至极!
慕沁蓉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颌,只要轻轻用小指一压,慕沉川的唇角就能不受控制的张开来。
云胡看不到却听得到,她呜咽的声音更响了,无能为力令她几乎睚眦欲裂,可是呢,那些身边身边的男人,和慕沁蓉身后的婢女就仿佛一具具的行尸走肉,他们看不到痛楚,看不到折磨,看不到丧尽天良的行为。
慕沁蓉的动作极快,将药瓶中的三钱药丸直直灌入了慕沉川的口中将她的脖颈子猛力一抬,药丸就瞬时滑下了她的肚腹。
“本宫,要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死去。”才能安心,才能品尝到那绝望中的快乐——而慕沉川,你只能用那份高尚的心性去祭奠和谢非予的这个无辜的孩子。
不要——猛烈的抽气声来自云胡干哑的嗓间那无法开口说话的困苦,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被钳制住的慕沉川动弹不得,她能感受到慕沁蓉的恶毒蔓延在这个深夜,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深受傅长栖重托却无法照顾到慕沉川的安危,甚至,在这个时候她要眼睁睁看着那些血腥上演——那个孩子是谢非予的,北魏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佛爷,这些人,在眼前做出这些卑鄙无耻事的人,连一点对生命的敬畏和怜悯都没有吗!
她的眼睛几乎要突瞪而出,身体不受控制的奋力一甩几乎就要挣脱了身边凤骨的钳制,那男人大约甚没有预料云胡会如此激烈的挣脱自己,他下意识的抬脚一下就踹到了女人想要扑上前去的后腰,云胡闷哼了一声刚爬起来的身体又全然跌回了泥潭,这次手肘被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折,连同肩膀都同时卸了下来。
这一双手若还留着,怕也能给凤骨造成不小的麻烦,早该卸了筋骨,只要死不了这条命就已经给足了傅长栖面子。
云胡疼痛的暗哑叫喊却发不出一点声响,整个人在水潭中翻滚了两下几乎便只剩了急促的喘息。
慕沁蓉美丽精致的脸庞也被雨水打湿了,微微有了花的妆面没有令她变的难堪,泛起的晕花依旧让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充满了瑰丽感,可是现在,这种美丽、这种高贵成了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