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死无对证说(第1页)
慕沉川对于这样的圣旨下来有些错愕震惊,但是细一想也没错,毕竟这两三个月来王城实在鹤唳风声、死气沉沉,所以大约是那些人上人都察觉出了这氛围的窒息,倒不如趁此机会来一场盛会,的确可以振奋士气,将那些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驱散些许。
朝堂再腐朽不堪,也要让表面明光四射。
慕沉川表示理解。
进入了初夏的都城,似气温都比往年更燥热,这段时间来倒是显得风平浪静了许多,邬冕山的闹事、刘大人的墓室,似乎都没有掀起一丁点的波浪,好像所有的乱事自从白罗教的那几个教徒死后就再也没有了对证而告一段落,没有人会抢先提问而露了破绽,所有人大概都在装疯卖傻。
有时候慕沉川会忍不住去问谢非予:“碧珠蚕在二十多年前随同那批西夜的流民一同进入了峪迦关,那些人中三教九流都有,而幸存者又寥寥无再无踪迹,有没有可能,您在寻找的那位西夜萧太后的王妹,也早已在那场浩劫中香消玉损了。”无名无姓,连同那个和她一起私奔的情郎一起,都被峪迦关的黄土和出关那四野的雪山所掩盖。
这是慕沉川自易晟得出结论的那夜后一直存留在心中的疑问,谢非予虽受萧太后所托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如果那个女人早就已经连尸骨都不再存在,这可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当初北魏的先皇帝想要隐藏的只是这场蛊灾还是碧珠蚕,亦或是那个女人特殊的身份,是皆有还是其中之一,也早已没了答案。
谢非予执着茶盏的手会微微停顿,雀心的茗茶清淡又清甜,只稍泯上一口都能渗透入肺腑的舒心,他晃了晃茶盏,眼中也有着些许的思虑,所有人都察觉的到,越是靠近真相,越是扑朔迷离,也越叫人深觉一种潜在的危机。
慕沉川想了想:“如果那位皇家贵女没有死,细细算来也快年近五十了吧……”慕沉川那时脑子里浮现的全然是萧太后的样子,那个与她同母同父的女人年轻时候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萧太后宁愿将所有美好的词汇形容堆砌在她的身上,美貌、智慧、风情更不失礼仪和温柔,在那个功成名就万人之上的老女人看来,自己的小妹就是天下无双的存在。
慕沉川想到这里都不免要咽一下嗓子眼里的唾液,按照萧太后和谢非予的说法,老女人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将王位传给自己这位早已失去了音讯的小妹,就仿佛从头至尾,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的兄弟和孩子任何的机会。
慕沉川还能点着指尖戳了戳那佛爷的手臂:“喂喂,萧太后会不会有些古怪的癖好?”嗯,这算什么相爱相杀,不,不是,是相亲相爱姐妹花什么的,刺激,尤其这一为人君,一为臣妹——“啪嗒”,她的脑袋当时就被谢大佛爷拿着本厚厚的书册子给锤了一下:“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整天八卦来八卦去的,佛爷很是嫌弃,但压根儿就没在意自己手中的正是《王侯二三事》。
慕沉川脖子一缩就挠挠发髻:“您说,如果这位王女寻不回或者已经不幸殒命,将来西夜的大权会是落在谁的手上?”这可是个极为严峻的问题,萧太后摆明了不想将国家的江山社稷交给自己剩下的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儿子手上,一旦自己大限将至,整个西夜可能会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夺权之争。
各路藩王和部族首领都会争相起兵扶持自己想要扶持的人或者索性大举进军占领桑凉将王权捏在自己的掌心。
“你什么时候关心国家大事了?”谢非予当时还拿着眼斜睨她,好像慕沉川就该是个跟傅长栖一样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慕沉川闻言还真跳脚了:“萧太后一旦驾崩,心怀鬼胎的人就会一个个浮出水面,将来西夜王朝的大权落在谁的手上,和北魏之间可是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咳,”她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作为北魏的子民,我关心家国安危,有何不妥?”她还拖长了音调,俗话说得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谢非予还有些错愕的瞪着眼看这小姑娘,转而从嗓子里呷出一声轻笑,顷刻就能蛊惑人心,他眉眼也微微弯了起来,有着几分来自肺腑的笑意:“你可真是北魏栋梁之才。”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嘲讽讥诮自己,可是口吻里偏偏又没什么讽刺的味道。
哼,慕沉川小鼻子小眼的皱了下眉尖不跟他计较:“我只是觉得,萧太后位高权重,她想要打听的事不会没有任何头绪,她会选择来找您一定有别的原因,或者说,她心知找回自己那位小妹的机会渺茫,所以,那个老女人一定已经有了对策和后路。”
莫说谢非予善于一步三算,这个世上的当权者谁人不善运筹帷幄,特别是好似萧后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女人,否则以她的身份岂能在帝位上如鱼得水那么多年,萧太后一定也有了完全的对策和后备选择。
这才是慕沉川在意的,她总觉得那女人的意图和目的并不是只有那位王女那么简单,她甚至有些担忧,生怕谢非予会不小心着了她的道,成了她的铺路棋子。
谢非予呢,老神在在的一点也不当回事,他翻了翻手里那两页,好似还挺享受书
里描述的内容,对,哪个说书先生胡编乱造的,该赏。
“与其担忧那山高水远的萧太后,不如想一想西夜邪教为什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到北魏。”佛爷的目光还留恋在树上一目十行,指尖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白罗教咋西夜销声匿迹就连萧太后都没有察觉,一旦教徒曝光传到了萧后耳中难免又要引起一场血光之灾。
“您不是说,他们是来和人交易碧珠蚕的?”慕沉川对男人的话倒是有些怪异,金银珠宝从来都叫人心向往之,北魏如果有人花重金要找寻碧珠蚕,而白罗教又需要一笔钱来东山再起,那么这场交易再正常不过。
“白罗教是毁在了萧太后手上,你可别忘了。”谢非予这才将书册往下挪了两分,他眼中有明光一闪而逝。
慕沉川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一下就将那《王侯二三事》从佛爷手中抽走:“白罗教和北魏一些心有叵测的人勾结,想要颠覆西夜王朝?”白罗教徒和萧太后的确有仇,还是深仇大恨,“或者,他们知道萧太后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妹妹,来到北魏,不过也是想借机寻找出那个女人的下落,一旦抢得先手就可以先发制人威胁萧太后?”
莫说北魏朝堂是一锅的大杂烩,西夜也好不到哪里,内忧外患,谁家皇族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别说慕沉川满脑子一大堆的疑问,就连傅长栖也没少在佛爷面前多话,大理寺那个夜晚所有人都到了场,又是打开了天窗的闹剧又是关于碧珠蚕的真相,很显然傅长栖和容则对于谢非予身中蛊毒的事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两个人看到了刘兴堂的骸骨而且易先生也在场自然是心头有了些许揣测。
不过这两个人都没有多嘴半句,佛爷身边的人,不管是属下还是知交好友好似都很有默契,关于谢非予的过去和阴暗,谁也不要窥探太多,佛爷愿意展现给你的,你收着便好,不愿意展现的,你就算费尽了心思也是吃力不讨好。
慕沉川每天放嘴里最多的话大概都快成了,王爷身体要紧,可不要太过劳累——对,自己都觉得自己要变成了老妈子,谢非予看自己的神情大概会觉得身边多了一个奶娘。
眼见着悄悄然的这就入了夏季,这一个月来满朝上下都津津乐道的说着这下可以好好的遴选贤能了,把那些个没用的家伙都下放了去,真正有本事的一个个都要提拔上来,好像之前的那些争吵和闹架都心有默契的不再提起,现在,真正的盛事,是西教场的比武。
整个场地修葺一新,所有比试的武器都是武备库最近入库分发的,统筹到每一个器件都不容疏忽。
到了这一日,校武场旌旗蔽天,今日似成了夏季最为明光艳丽万里无云的一天。
高台之上坐镇的不光有文武重臣、皇亲国戚,就连皇帝陛下都亲自入座了点将之台,龙颜面前更是激起了底下的将士们一阵阵高呼和振奋斗志。
震天的金锣一响,王城上的飞鸟都似突然被惊飞掠去,成群结队的在上空盘旋低鸣。
慕沉川自然也到场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底她都应该在此处,只是小姑娘并没有陪同谢非予入座在高台之上,否则这么堂而皇之的“臭不要脸”只怕自己的脑袋上会更多出一些“不要廉耻”的高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