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交给你重任(第1页)
文都统当年上战场中了一支淬毒的冷箭,一群人七手八脚的险些把他的臂膀给砍下来,要不是易晟赶来的及时保住了他的手臂,现在的文副统怕也是半个残废,对于使惯了刀剑的武将来说,失去手可就失去了半条命。
所以文副统一直都将易晟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况且这位老先生当初在军营中救了多少人可不计其数。
“可不是,兄弟你才要好好谢谢易老啊!”旁边的故友们都凑了过来开起了玩笑。
“易老那是妙手回春的神医,敬您、敬您!”这一窝蜂的便又是一群人举着酒肉就围拢了过来。
易先生和这些人一样,打着酒嗝还拼命往肚子里灌,这劲头兴致一上来就什么都遭不住,老头子一口闷下还觉得满头都是星星的打转,跌跌撞撞摔在椅子里,可手里头的酒杯就愣是抓的紧紧不肯放下。
“啊……不中用、不中用了啊。”易先生咂咂嘴,将酒杯里剩余的两三滴琼浆倒在了地上,“人一老连喝酒都不顶事了!”又气又恼还毫无办法,这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七八岁,别说这几坛子酒,就是满桌的人都能给他灌醉了!
易晟这么想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啊,没几个人能猜得到,易先生从前可是个酒鬼,只是自从跟了谢非予后就很少饮酒了,渐渐的,都变成了滴酒不沾。
你要说为什么?
易晟会仔细的回想然后摸摸胡子,好似并没有什么为什么,谢非予偶尔见着老头子饮酒就会淡淡的飘出一句:喝酒误事。
没有什么责备,没有什么勒令,就好像跟一个知交好友的随口攀谈,也从来懒得给你大道理铺张,可易晟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觉,大约是这个男人生来就有迷惑他人的本事吧,只要你跟在他的身边就很难不被他的三言两语所影响,渐渐的,潜移默化出一个最为符合他“理想”的身边人,而你,无怨无悔。
似是只要一提到相关于谢非予的只字片语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在脑中浮现那个男人的身影,他是这一场酒宴的主角,可是他早已不在这浮华酒色之中。
大将军府的院后显得僻静异常,你还能看到前院隔着花廊有烟香袅袅、有浓酒泛滥,还有欢声笑语时不时的交叠而来,但是这里,后院的小堂烛火三盏,几见幽深。
丫鬟递送上了清茶便福身退却了下去,顿时堂内多了清水酌茗的意境,连带着消弭了酒色财气,两人互相做了个相请的姿势便落了坐,珠光各照在一侧影影绰绰的也看不清眼底里究竟闪着何等花火和阴晴神色。
福兆临对于谢非予突然来到了铜门关这件事似乎并没有显得意外,他的指腹摩挲着茶盏,温温热热的好像润玉的温度:“早先听闻王爷您似乎身体抱恙,不过如今一见,倒是放下了心。”福兆临的话有些试探也有些在暗示他的故弄玄虚。
“多谢福将军关心。”谢非予微微一笑,橘色微暖的光芒反而让他变的柔和了不少,这两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都像是心知肚明却装着傻的打着哑谜哈哈,“福将军可有打算,回到都城?”谢非予的指尖轻轻在杯壁上敲打了一下。
“叮”,他有的放矢。
福兆临呢,捧着茶盏晃了晃却不着急回答,他看着里头的茶叶沉沉浮浮就好像烛火从房梁又蔓到了地面,许久这才开口:“王爷,您又为何离都?”
一个问着回都,一个问着离都,看起来截然相反却只有他们明白此中深意。
福兆临会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铜门关是因为谢非予向九五之尊提了议,不然这位大将军早就回到了王城享受应有尽有的荣华富贵。
谢非予挑了下眉,对于福兆临的问话没有过多的思虑,意味着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东西:“世有不得为之,世有不得不为。”男人的喟叹不明显,反而带着几分胸有成竹,谢非予的行事作为都有着他算计之内的预谋,他端着茶盏泯了口,这茶虽没有王城的好,却回味无穷的甘甜,“关于邬冕山的变故,福将军若有疑问,本王,知无不言。”
福兆临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谢非予会这么突然这么果断和赤*裸裸的将邬冕山事变放在口中和盘托出,他以为——至少,谢非予会做一些掩饰和修饰,至少,谢非予不会主动提及。
可是很显然,谢家王爷从来不会有这等顾虑,他正大光明堂而皇之,他要你们看到他的不屑一顾和毫无畏惧。
邬冕山一夜,北魏帝王驾崩,东宫太子定夺,而谢非予登堂入室成为了摄政之人——这是一场政变,所有人都猜的到,听听那些流言蜚语会怎么描述谢非予的狼子野心,没有一个大臣会认为天子有心栽培谢非予来成为自己孩子的绊脚石。
摄政王?
荒谬。
可是,人人都见到了天子的遗诏。
这是一场叫人胆寒心惊的皇室变故,福兆临远在铜门关听闻的时候整个人都一震久久不能回神,他看着从小到大的天子竟然一夕之间失了性命,这个朝堂群龙无首又该如何处之?
然而,天下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乱,相反,这场剧幕被化解的十分巧妙
,福兆临不傻,他能猜测的到是王城中的哪些势力安排了这个变故,朝廷里暗流汹涌,你且看原本中流砥柱的太傅一脉顾忠书中风抱恙月余就一命呜呼,谁信?
不信。
但是你,不得不信。
这就是阴谋诡计的朝堂。
每一股势力的倒台就意味着另一股势力的新生,聿王,不,现在应该是东宫太子。
福兆临很清楚谁能在如此浪尖之中站住脚跟力挽狂澜,谢非予是乱臣贼子,还是功臣良将,大将军有着自己的定夺。
“我福兆临身在铜门关,管不了天子脚下王城事宜,毕竟这将军是北魏的将军,不是天子的将军,”福兆临斩钉截铁,将手里的茶盏“咔”的搁置在桌案,朝着王都方向便是抱拳一揖,“王爷您身在重围千机百算,”他叹了口气,“心服口服。”
福兆临这几句话一出便已经坦诚了自己的立场,北魏是姬家的天下,谁当皇帝不是福兆临说了算,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说的直白一些,就算当时福兆临身在邬冕山,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只要北魏千秋万载安宁,他这个大将军便不多惹是非,而现在,能保这万世宁静的,不就是跟前这个男人吗。
否则,当初聿王怕也不会是东宫太子,谢非予就该直取帝位,牢牢稳固。
何必要听那些风言风语,冷嘲热讽呢。
更何况,顾太傅的手段和势力福兆临很清楚,那在变故后被连同下狱的大小官员可不下几十上百,若是自己当时身在王都,难保不会要受到顾太傅的牵连,那种境地下你想要明哲保身,何其之难!
福兆临这么一想突然浑身有些发寒,谢非予赶在邬冕山之前将他留在铜门关莫非——莫非是算到了王城将有一场极大的变故,所以,在保他福兆临?!
男人想到这里脑袋就不由自主的撇过去想看看谢非予如今究竟是什么神色,可是那座上之人安安然然的执着茶盏,气定神闲的就仿佛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金丝镌刻着飞凤的姿态好似能在夜空缭绕出你梦魇中的星图。
福兆临就抿了抿唇角,他觉得口舌有些干燥却盯着案上茶盏不想饮上一分:“您问我,想不想回王城,”他顿了顿,双手在膝上撑了撑,“虽然想,却又不舍。”老将军说得简单,福兆临亲身来到铜门关,亲眼见证了另一种繁华和风情,这里没有乌烟瘴气没有阴谋诡计,这里还保有着所谓的淳朴民风和异域风情,的确有些叫人流连忘返,福兆临想到这里眼角瞥了瞥谢非予,忍不住从嗓子里落出一声轻哼,“当初王爷您把我留在此地,不也别有用意吗?”
谢非予听到这里才爽朗的笑了起来。
是啊,别有用意,福兆临你这糟老头子是该离开王都看一看外头的世界,看一看被万人唾弃的铜门关如今是何等的繁华热闹,朝廷里所谓的乌合之众究竟会是败军之将还是虎狼之师——您该睁大眼睛看看,什么才是大势所趋。
朝廷里的老古董已经腐朽久矣,他们都不会是谢非予的敌手,他能将贫瘠化成繁盛,能将不屑化成赞叹,就用区区几年时间,为自己培养出如何一支军队,不,死心塌地的军队。
热血和忠诚,是金钱和权势收买不到的。
而谢非予,能轻而易举的获得。
佛爷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良善之人,谢非予本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对于福兆临,他不需要口出威胁,单单将他留置在铜门关,就能教会他一个道理——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