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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谁放肆作祟(第1页)

那原本哀嚎连连的匪贼这次连声都没吭就一命呜呼了,宝禄王下手可不比任何人拖拉,他紧紧捏着手中长剑,双目已发红的对上了赫连郅。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整个煪娥公主府上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逆贼,自己这个义子平日里向来心思缜密,怎么会出这等纰漏,叫别人抓着他们的痛脚来反戈一击。

很显然,宝禄王对于在这场喜宴上突然出现了白罗教的余孽感到震惊。

“宝禄王!”萧延庭可是个跟慕沉川一般会抓时机的人,且不论真假和真相,慕沉川当头那一喝也提醒了萧延庭,这大人顿步上前立马退身到了那些皇亲国戚的跟前,“白罗教可是萧太后明令所制的逆党叛教,你竟公然在煪娥公主的府上与他们相交,是何居心?”又或者当真如同慕沉川所言,为西夜择选贤能郡主都是假的,想要取而代之萧太后也是假的,他野心勃勃更加路人皆知,“你把自己的宗亲,将整个西夜的皇室摆在何等位置!”

萧延庭义正辞严怒喝声起:“这才是,谋逆——造反——!”和师出有名不同,宝禄王负责的筵席上堂而皇之出现白罗教的人。

谋逆、造反。

如同板上钉钉。

宝禄王一张脸煞白煞白,顿时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都滚落了下来,背后火烧火燎的发烫,他舔着干裂的唇角,那神色与方才还能谈笑风生的样子相去甚远:“萧延庭!我好歹也是萧家人,在西夜三代功臣两朝元老,我宝禄王会与邪教勾结谋害自己的宗亲吗?!”他大喝冲天,一把将手中的长剑插入泥土中,“赫连郅!”

赫连郅。

这是那个男人的定亲筵席,整个厌晋城和公主府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加的清楚,为何出了这等纰漏,难道不应该让这男人解释清楚吗!

宝禄王双手满是鲜血,长袍上还有那白罗教逆贼飞溅出的血滴,在火光和白琼花瓣的摇曳下竟有几分森冷的妖异感。

赫连郅看着自己的义父正怒上心头,他轻轻喘了口气,有些颓然如同半空零落下的花香被满场的酒意混淆,不,只有灰土和烟尘的气息以及浓烈血腥味才符合这般月色下的凛冽。

看看这场变动,看看剩下的尸骨和鲜血。

宝禄王的异常愤怒显然没有触动到赫连郅一点儿的情绪,他是将闹剧开场的主使者,他眉眼低垂看着地上白罗教匪徒的尸体,鞋履上没有沾染半分的尘埃,赫连郅缓步走上了前来,他背对着宝禄王轻叹口气,就仿佛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和情绪。

“义父,”他抬起头,目光全然扫过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富贵有荣华,“这里,煪娥公主府,有着西夜萧氏的王公贵族,厌晋城中,就连萧太后也插翅难飞,”赫连郅突的双肩颤抖了起来,每个人都看到他的笑意逐渐扩大,几近仰天而笑,“二十多年前老太后诛杀白罗教万余人,多少的贵族执行着金令对教众赶尽杀绝,现在——”赫连郅的声音也同样沾染了月色的孤寂凄冷,所有人屏气凝神,“是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他的唇微微一泯。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几乎在场的所有西夜人身体都为之一振,宝禄王双眼突瞪:“你说什么?!”他一把就拽住了赫连郅的衣襟,直将那年轻人都拽到了眼前,却听闻人群之中“呯”的几声轰响,后头的桌椅凳子都翻倒了起来,就仿佛赫连郅刚才的话不过是什么信号和导火索,这月色凄凄下刀光剑影都有着令人心骨生寒的气息。

那些人随身配饰的刀剑都已握在了手中,他们一把将身上穿戴的衣饰和帽子拧下,兽皮裹身、草绳结发,说什么游山玩水的江湖朋友、旧交故人,竟全然不过是白罗教的逆贼!

赫连郅——宝禄王咬牙切齿,自己这个义子竟然勾结了西夜的叛教,原本一场将萧太后陷入彀中的逼宫却演变成了一场将所有西夜王公贵胄变成瓮中捉鳖的造反。

“小王八蛋,你这是造反!”赫连郅勾结白罗教,他才是那个想要将萧氏一族赶尽杀绝的人。

赫连郅眉梢一挑,面对宝禄王的愤怒和双眼几乎爆出的血丝,他视若无睹:“义父,萧太后老了,您也老了,”他恶劣无耻的一把推开宝禄王,“当年逼害白罗教的那些人如今早已荣华富贵,的确是时候随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这里的皇宫贵族手无缚鸡之力,刀枪棍棒不长眼,改朝换代的人,你管他是个名臣重权还是乡野草莽。

整个公主府几乎陷入了一种无边的混沌和黑暗,周遭火光遍地,女眷们嘶叫着,男人们推搡着,刀剑带着血腥划破了明空半白的月色,血腥正在公主府的喜宴之上上演。

宝禄王看着自己那些同僚好友,至交宗亲都成了刀下亡魂,他浑身颤抖却恍然不知自己如何引狼入室,如何叫这个逆子引发了一场西夜有史以来最为诡异的血案,他的脑中一片混乱,连唾液的吞咽都显得干涩而痛楚,他的指尖动了动“喝”的大吼一声,抓起刚才被插入土中的长剑反手就对着身边正举着长刀向那些皇家女眷意图劈砍下去的人捅去。

血从肉*体身躯上

飞溅而出,锋锐的刀锋斩开皮囊时的声音和触感叫他双手颤抖又生冷,似是一瞬之间回到了当年那烽火狼烟的战场,他见过许多的同袍死无全尸,夏月里散发的尸气令人作恶,宝禄王只觉得自己的胸臆间涌上来以名为恶心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奋勇直上,他“噗”的,竟从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急怒攻心。

急怒攻心。

他看到自己的掌心染满了血迹斑斑渐渐变成了重影,体力不支的半跪倒于地,再抬眼去看那些灯火之下的人影憧憧,呼喊、求救,还是那些狰狞的笑容,白罗教徒的尸体和皇亲国戚的尸体堆叠在一起,谁也分辨不清,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血肉模糊。

他的手几乎拿捏不住自己的长剑:“来人——杀,把这些逆贼统统杀死!”杀死!都是暴徒、都是恶徒!就算拼劲了所有的力气和性命,也要带他们一起下黄泉!

宝禄王声嘶力竭,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然撑不了多久,可偏生——偏生,还有一个罪魁祸首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他颤颤巍巍的爬起身,胡子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滴落:“逆子——”他每吐出一个字眼就有血沫子从唇齿间喷出,“本王——要先杀了你这个造反的逆子!”他几乎是拼劲了全力将手中的长剑一提直朝着赫连郅冲杀了过去。

剑尖对准了赫连郅的心脏,宝禄王决然是有心要将赫连郅一击毙命,那是用尽了最后猛烈的力道,他的脚步在尘土中氤氲飞溅起了尘埃,“啪嗒”,原本冲撞过去的步伐却戛然止住,宝禄王的身体僵直的无法动弹,因为那撑着长剑的手臂没有办法移动半寸,那堂堂正正赫连郅恰单手拿捏住了他的剑尖。

年轻人的力道对峙上了一个快要油尽灯枯的老男人。

如何匹敌。

宝禄王倒抽口气,他从来不知自己这个文质彬彬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义子竟有着如此好的本事,他的剑尖开始不断的晃动,不,是振动,从赫连郅的指尖流转过来,慢慢传递到了宝禄王的掌心和手臂,直震的他臂弯酸疼,虎口发麻!

“义父,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大义灭亲。”赫连郅讪笑,眼底里的恶劣叫人看了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宝禄王的牙齿狠狠的紧咬在一起:“混账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扰我西夜太平!”将白罗教引入公主府对在座宾客赶尽杀绝,宝禄王的胸口起伏的几乎要喘不上气,宝禄王——宝禄王——这三个字,自此开始无论对天对地对皇室亦或对百姓,都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怜悯和羞耻,将来西夜的史书上会将他描绘成何等卑劣的一个小人!

宝禄王一想到此处就给予双瞳喷火将赫连郅给扒了皮,是自己糊涂,识人不清,才容得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骗了大把的权势——今日若不能亲手斩杀这个逆子,他还有何颜面去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还不是和义父您学的好。”宝禄王本来可是要将萧太后置于死地的,谁不是大义灭亲呢,赫连郅的嘲讽只让宝禄王更多的怨毒挤压在心头。

“赫、连、郅——不,慕、云、鸿——”他暴怒之下连齿根都咬出了血,“本王杀了你!”他的话才刚嚷出口,那冲天的气势带着怨毒却突然消失了声际。

啪嗒、啪嗒。

血渍一滴滴的从宝禄王的袍子上滴落下来,将尘土溅开两寸,滴血变成了小小血潭。

宝禄王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去,他的气息一停一滞就看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