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乃瓮中捉鳖(第1页)
慕沉川例数下来才觉自己这一生全然没有白活,却依然没有今夜看着煪娥公主在自己面前被未婚夫需亲手谋害,听那些狼子野心的昭昭谎言,看西夜的王公贵族如何发动一场变革然后被艰险小人利用。
哪怕踏出公主府的刀光剑影遍地厮杀,还觉得今夜的月光都寒凉的仿佛数九的寒天,是啊,没有一点的燥热,清冷寂寂的星辉都成了尖锐匕首。
星光月影都变为杀人的利器,只要人心叵测,什么不可以利用。
慕沉川的每一下呼吸都带着寒凉和呛鼻,从公主府到霁辉阁不算很远,但是眼前的景象决然不是慕沉川乐意看到的那一种。
火光的热度足以让想要靠近几丈内的人都知难而退,高耸的木楼“噼里啪啦”发出灼烧碎裂的声响。
霁辉阁已是一片火海。
汪洋火海。
慕沉川的眼睛都瞪了出来,她的脚步停驻在所有人跟前,萧太后所住的霁辉阁早就被放了一把大火快要燃烧殆尽,似乎你还能听到里面有一些人声沙哑的嘶喊,仿是那些无法逃生的人在垂死挣扎。
嘎吱。
头顶的楼阁因为木结构的断裂而晃动了下,顷刻间,屋檐一角就似被微风吹拂而掀飞了半截,半个房顶都轰然倒塌下来,若不是谢非予眼明手快一把将慕沉川给拽到了一旁,大约这姑娘已经被砸个湮灭。
慕沉川的嘴半张着,这片大火没有人可以逃生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白罗教和宝禄王的人妄图要取萧太后的身家性命。
现在连萧后是生是死落在谁手中都已经无从追寻。
她的指尖微微捂住了口才能抽气出声,这里比公主府更是人间地狱,背后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不是热汗而是冷汗,凉风一吹就冰冷冰冷。
“完了。”慕沉川的口中喃喃细碎的念叨着,呆若木鸡。
萧殊羡微微往前走了两步,他看着火海中的热浪将眼前的场景都变的扭曲,夜风将热气一团一团吹拂到脸庞简直令人窒息,男人蹲下*身捡起了一小片烧焦的木炭,只要用力一捻,焦木瞬间就化成了粉末。
萧延庭的步履迟缓,他伸手拍了拍萧殊羡的肩头,两个人互相对看了一眼,突得转过身双双朝着身后的谢非予便是一跪。
掷地有声。
“多谢贤王救命之恩,萧殊羡没齿难忘。”
“多谢贤王救命之恩,萧延庭没齿难忘。”
几乎异口同声,他们背后是熊熊火海,火光飞溅已盈满了半边的天空,将两人挺直的脊背也一样照的是通红炽热,两个男人的脸上虽没有什么喜色但是坚毅又诚恳,对着谢非予挥手抱拳,就在萧延庭站起身后,萧殊羡还未肯站起身。
他想了又想,对着谢非予狠狠磕了一个响头,声音似也浸润过了一场大火的洗涤:“在下曾多有得罪,还望贤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有包涵!此番大恩,在下来生便是做牛做马不得相报!”他的齿间一颤脱口而出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诸多思考。
慕沉川反是被他们两个突如其来的行为和言辞惊的心头一跳,她下意识去看谢非予,那男人的唇角微微有着弧度自月下流泻一份随性也有一份难得的轻松,似看到霁辉阁起了大火萧太后没有踪迹才恰好是所有人想要的结果。
尤其是这个男人的悲喜从不曾表露在脸面,他的想法他的揣摩也从不叫人窥探了一分,可是他却堂而皇之的接受了萧殊羡和萧延庭的谢恩,慕沉川不明就里时已听到纷乱陈杂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火光重影之中有着不少的铁甲士兵,手持玄精铁戟步履矫健,他们正押解着不少鬼哭狼嚎的人从霁辉阁后鱼贯而出,好似原本那些听到的哭嚷声就是来自这些人。
慕沉川瞠目结舌,因为就着冲天火光她看的很清楚,那些被押解的草莽都腿绑兽皮头带草绳,那都是白罗教的余孽,等等——为什么原本来刺杀萧太后的白罗教余孽会突然被人生擒了,那么霁辉阁又是如何起大火的?
慕沉川的脑海中顿时风起云涌便冒出了无数的疑问。
“狗贼——狗贼——”那些匪徒余孽还不死心的在嚷叫。
“为了教义、为了教众、为了圣女,白罗誓要杀死西夜姓萧的老太婆!”还有人嘴皮子硬的怒吼,顿时声音就戛然而止,冰冷的铁戟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无耻逆贼,还胆敢在本将面前嘤嘤狂吠!”那手持钢戟的男人看起来是这些兵士的领头人,他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将士已经心领神会的将这具尸体给拖拉了下去,不过是一些企图对萧太后不利的反贼罢了,死一个还是死两个没有任何区别,已经成了阶下囚还如此放肆的,当真以为自己有九个脑袋不成。
慕沉川的确惊呆在当场:“这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似来这里杀人的凶手却落进了另一个陷阱之中。
萧延庭这才从唇角扯出了一抹笑意:“这是蒙臧小将军,带着萧太后亲卫的三千神机军,在霁辉阁埋下一条请君入瓮的线罢了,蒙将军。”萧延庭简简单单说了一句已将那小将军招呼到了跟
前。
“萧大人。”蒙小将军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年轻,便是年轻气盛那种,只是不知为何却蓄的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多的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眼底里却没有那般刻意的戾气,他朝着萧延庭点了点头就仿佛在交流什么信息,拱手作揖,“抓获白罗教余孽一百四十八人,另有宝禄王手下造反侍从四百余人,末将会押送他们前往督抚大牢。”
萧延庭颔首:“煪娥公主府的善后,还得有劳蒙将军了。”他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什么寒暄,今夜本就危机万分、事急从权,煪娥公主府上究竟是狼争虎斗还是两败俱伤现在谁也没有办法理清,但收场还是得靠蒙将军的神机军。
慕沉川看着蒙臧带着剩下的军队消失在夜幕中,她的神思还没有办法回过来,神机军,她知道,那是萧太后在王城的亲卫,这一次煪娥公主大婚,桑凉城多少的皇宫贵族都来了厌晋却没说要带着神机军一同来。
萧太后,到底有了万全的准备。
“你们——”慕沉川的视线从萧延庭、萧殊羡脸上划过,最后停留在了谢非予的脸庞,所有人的气定神闲都仿佛在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们每一个人,都早就知情,甚至安排下了一场闻所未闻的计谋。
对,慕沉川的嘴自从看到霁辉阁起大火后就再也没有合拢过。
“贤王心思缜密,自然计高一筹。”萧延庭每一句话都说的诚恳无比就好像当初在芈鹿,他也曾由衷的发出过感慨,事到如今已不需要去质疑谢非予的任何“莫名”行为,他所有漫不经心的言辞都带着暗示和目的。
慕沉川脑中那混沌一片的灰烬似被这极光的火焰给点亮了,她恍然大悟的惊叫了起来:“你们刚才在公主府里都是故意的?!”故意装作惊慌失措,故意装作上了宝禄王的贼船,故意装作泄露天机,故意装作跪地求救——全都是装腔作势,而谢非予呢,配合这两个家伙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演一出忘恩负义的小人戏码。
萧殊羡年轻气盛不小心透露了萧太后的居所,宝禄王胜券在握自然恨不得将萧后立马擒拿,可是结果呢——看一看现在究竟是谁在机关算尽。
慕沉川这会儿是如梦初醒般,身后的火海呼哧呼哧的发出呜咽声响,令她全身不再寒冷而是燥热难耐:“萧太后根本就不在霁辉阁中,对不对!”是这些人,故意将白罗教和宝禄王的手下引来霁辉阁,然后早就于此地埋伏下了三千神机军,然后来个请君入瓮一网打尽,而宝禄王呢,却在公主府中以为稳操胜券,然不知慕云鸿成为了另一个与他厮杀的敌手。
今夜到底是演了一出什么混乱戏码!
不光宝禄王被欺骗,就连慕云鸿也不会想到在霁辉阁会发生如此意外。
“不,”萧殊羡沉声道,“萧太后原本的确在霁辉阁中,但在一个时辰以前已安全离开。”他到如今才能安心似的喘*息口气,在公主府中的语无伦次和惊慌失措大约也是这辈子萧殊羡经历过最真实的一场演绎了。
慕沉川听的是云里雾里,这几个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太后下榻在霁辉阁,萧殊羡并没有欺瞒任何人,只是——她早就有先见之明的离开了。
萧延庭的笑不显得很轻松但的确是安心了不少:“本官还真是想知道,能够置王爷于死地的人,究竟是何等的天纵奇才——”才能得偿所愿。
是啊——想要置谢非予于死地,到不如先来尝试,置谢非予想要救的人于死地是什么感觉。
慕沉川脑子里“咯噔”一下,一个时辰之前——她便明白了,那个时候萧延庭和萧殊羡提着丹花配羽红来找佛爷喝酒,慕沉川呢心知有些家国大事不便她知便寻着借口离开了,就是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