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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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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如果是骗局(第1页)

萧太后就这么辗转的喟叹了口气,将外披的细绳打上小结,捋平了绣花和褶皱,许是不小心呛到了一口寒气,她闷着嗓子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闷声闷气的咳了起来,一旁的萧延庭和萧殊羡忙不迭的上前来搀扶她。

慕沉川有那么一瞬觉得这画面令人心底里发酸有泛着微暖,那两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就似成了萧太后身边最为亲近的孩子,而眼前这个老太婆,一点儿也不像是眼角眉梢一动就要人头落地的那个无情帝女花,她平和又温情的如同普通百姓的老人家。

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女人罢了。

“萧太后?”慕沉川下意识也想上前去拽住老太婆的衣袖,她的身体不太好,昏暗的烛火在她的背后令人看不清萧后的神色究竟如何。

“哀家无妨,受了风寒,近日难平罢了。”她摆摆手摒退了身边那两个年轻男人,拐杖在地上驻出了声响,她抓了把衣襟缓缓的蹲下了身,看得出来身子骨不适合老年人做出这么起伏巨大的动作,可是萧太后一意孤行,她大大喘了口气稍稍扬起头就能看到慕沉川震惊却低俯的眼神,“老太婆倒是庆幸,你不是个良善之人。”

萧太后压低了声,用着几乎只能耳语才能听闻的声音,良善的人容易被人欺骗、被人利用,你得聪慧更要狡猾,必要的时候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女人,要学会保护自己,就不要做那朵需要旁人怜惜怜悯才能盛放的花朵。

那对自己毫无作用,看看萧太后你就能知道什么才能成就伟业,再看看慕沉川,自己从血坑泥潭里爬出来,有仇报仇血债血偿才能走出自己的路。

你比谁都了解。

萧太后的目光深深的定格在慕沉川那双看起来仿佛兔子一般无害却又明秀的双瞳,仿佛瞬间也能将时间流转回自己莺飞草长的年华岁月,只可惜那个原本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还没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已成为了利用和牺牲品。

萧太后对于慕沉川的好感和几分怜惜全然来自于对自己小妹遭遇的感慨,她莫名的伸出手轻轻的在慕沉川的发髻抚上,好像在轻柔对待当年那个自己来不及给予保护的姑娘,苍白细瘦的指尖顺着发梢落在肩膀,慕沉川“啪”的一下抓住了老女人若即若离的指尖。

萧后微微一愣,慕沉川的手指有着温软细致的触觉,那是小姑娘才有的温香,豆蔻年华真真是这世最美好的诠释。

“有时候苦苦想要追寻的,兴许就在身边而已。”老太婆感慨了半分,想谢非予这男人在北魏已位高权重天底下任是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他的身边人该是何等雍容华贵、绝色倾城,可结果呢,不过要怜取眼前身边人罢了,有时候将脚步放慢了停下来回头去看,重新审视前尘过往才会发现遗留的真心真意,若不是谢非予还有这份心从王都追赶到函厔去找慕沉川,大约也不会成就什么传奇了,有意思。

传奇从来都不是非惊心动魄不可,细水流长,皆在身边。

“启程吧。”老太婆扭过头松开了慕沉川,话是对萧延庭说的。

慕沉川这才发现,萧殊羡并没有跟上萧后的步伐,萧延庭颔首却对上了萧殊羡,那眼神中有着令人安心安然的肯定神色。

鞋履踏下阁楼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一步步带着木板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叫人心里头仿佛也被无形的钉锥敲打着,一下,又一下。

慕沉川就站在楼上凭栏而望,她看到谢非予在巷中送着萧后,马车“哒拉哒拉”的开始转动车轱辘,马夫一声吆喝,骏马的嘶鸣就在天际徘徊,慕沉川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流露不出,好像萧太后也带走了一些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沉甸甸叫人难舍难分。

这情绪实在古怪,慕沉川都忍不住想要嘲讽自己一番,与萧太后非亲非故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可自己倒不知怎么了,对这个西夜皇族评价起来的一代女帝有着欣赏又渴求的情愫,明明知道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明明知道她手上鲜血白骨何止成千上万,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女儿全然成了皇室战争的牺牲品和垫脚石,可是——老女人惨淡又哀凉的身影却叫人忍不住想要安慰几句。

真是会蛊惑人啊——慕沉川咽了下嗓子里的唾液。

马车前行时会在泥土上留下浅浅的车辙,小巷道旁的树上琼花彩艳万千盛开,夜里的熏风带着脂粉气息和不明的香料,若你不去回想今夜的霁辉阁和公主府,那么这个晚上与往常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烟花漫天、彩树缤纷,这里,还是西夜最受宠的煪娥小公主订婚的大喜之夜。

“咳、咳咳……”马车内传来萧太后急促的咳嗽声,萧延庭随侍在一边心头一紧连忙掀开了马车小窗帘。

“太后可安好?”萧延庭的确焦灼,萧太后在桑凉时身体就不太好了却执意要披星戴月的前来厌晋,虽然他知道厌晋城可能会有一场巨变却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萧延庭更担心的是这西夜最高统治者的身体状况,“您若不适不妨在厌晋城多休憩两日再启程。”何必要如此千里奔波劳顿?

“无妨、无妨……”萧太后的声音虚弱至极,转着拐角

就出了巷子直往厌晋的城门口而去,她咳嗽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手指颤颤巍巍的从衣襟里掏出一方绣帕捂住了唇角,“哀家只是——只是……”她的声音顿住了,瞬间“噗”的一下,血腥味就蔓延在了马车内。

萧延庭何等敏锐立马大惊失色:“停车!停车!”他喝停了马车一骨碌就钻进了里头,用随身的火折子点亮了马车内小小的琉璃烛火台,弥漫的腥味让萧延庭心跳如雷,火光亮起的刹那,这位萧大人都不免要惊慌失措。

萧太后手中的帕上满是鲜血,老太婆的唇角还有两缕来不及擦净,她的衣襟和苍白的手指上无不是斑斑驳驳。

“萧太后!您这是……不行,咱们得打道回府,去找易先生,王爷身边的易先生一定可以救您!”萧延庭双眼都泛了红,他心急火燎的就要退出马车叫人调转马头,他不光心头震惊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险些撞倒了烛台。

“站住,”萧太后气喘吁吁,好像每一句喊话都要了她半身的力气,她看着自己手中帕子的绣花被一朵一朵的染成了艳红色泽也有一瞬间的发愣,“不许去……我们,继续上路。”她一字一句的停顿却斩钉截铁不给萧延庭任何反驳的机会。

萧延庭齿间一咬:“您已经病成这般,为什么还要去南临?!”撑着一副气若游丝的身子骨如何能支撑几日的长途跋涉?方才在客栈中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还能克制着胸腔心血的气息翻腾涌动,很显然现在,萧太后已经无法压制住这在体内肆流的热涌,“掉头!”他朝着外头大喝。

明明能帮助自己的人就在身后,为什么要欺瞒他们。

“放肆!”萧太后的指尖不断的打着颤,她几乎急怒攻心,手掌重重的落在了马车壁上,手帕掉落下来,就好像一朵红花的凋零,“哀家的话你也敢违逆,你萧延庭是不要这颗脑袋了吗?!”她咬牙切齿喝出口,心胸间顿就上涌起一股难以压抑的苦痛,直冲撞到了肺腑和大脑,萧太后一阵晕眩连身体也歪歪斜斜的要倒下去。

“太后!”萧延庭吓了一跳立马跳进来搀住了老太婆,“您不要动怒,您千万不要动怒,易先生说了,您的身体需要静养,但是微臣求求您——为了自己着想,也为了西夜千千万万的子民着想……能不能,恳请您,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他几乎带上了哽咽,看着一个对自己有百般恩宠和信任的老人家奄奄一息的样子实在心如刀绞。

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将萧延庭锁困的无法自拔。

萧太后的手搭在萧延庭的肩头才稍稍平复了下气息:“上路,继续上路……”她缓缓道,直到感觉马车开始朝前达拉达拉的移动,她这才颤着手一点点抹去自己唇角遗留的血渍。

萧延庭连忙从身上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萧后,老太婆接了下来,尽管她气若游丝行动迟缓,可动作每一分都显得几近优雅从容,她缓缓的抹去滴落在指尖和马车里的血痕,等待那些腥味消匿,这才叹了口气:“哀家的身子,哀家心里清楚,病了老了,便是时辰到了。”

萧太后很看得开,你向上苍还是向鬼神请求都没有用,哀求无用,哭喊无用,一个人要坦然面对可能出现的死亡和危机。

“萧太后……”萧延庭的手都紧紧的握成了拳,大约恨不得自己能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老神医,当什么大官做什么大人,都比不上一个大夫来得管用,他搀扶着老太后的身体轻轻倾倒,将身后的枕垫抓来给她老人家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