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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叶非予虐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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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他非西夜人(第1页)

萧同恩的鄙夷是大多数人眼底里的恶意,萧殊羡心头咯噔就凉了半截,他忙道:“老先生您误会了!在下——”他的话却顿在了唇齿间,该解释什么——如果这位萧同恩先生和天底下的凡夫俗子一般所思所想,那么任是自己如何辩解也毫无用处。

萧同恩——萧同恩老先生也不过如此!

“笑话,”慕沉川可不看萧殊羡现在是什么苍白仓惶的脸色,她双手抱臂怀中一趸就冷冷喝出了气,“我道是萧太后口中的同恩先生如何倜傥不群有着独得之见,却不想竟不过是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论粗鄙之语,她慕沉川也是个文化人啊。

萧殊羡听闻慕沉川这“口不择言”的骂语顿时心底里更为焦灼着急,手臂已经被蓝衫搀扶了起来。

“你说什么?!”老匹夫沉着声怒喝道,几近须眉倒竖,大约萧同恩一生受尽了尊崇和青睐,还没有一个人胆子大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慕沉川耸耸肩,她绣花的鞋履踩踏在地上的枯草丛中有着轻微西索的声响,她只要仰起脑袋就能从这个角度完完全全将老头子如今斗笠下发怒的神色尽收眼底:“萧殊羡和几个北魏人站在一起,您便说他是通敌,那——”小姑娘眉梢都翘了起来仿佛抓到了什么痛脚和把柄,唇角都绽开了两分名为故作的刻意,“那您堂堂一介大戊国人,竟潜在西夜半百年余还为这朝廷王公传道授业,若是一个不小心传了出去,萧同恩老先生岂不是身负叛国之罪?!”

她一惊一乍的直跳脚,戏可是演的实打实的足,萧同恩,你本就不是西夜人,身为大戊国人却留在西夜传道授业解惑,为西夜打下百年基础,这样的人,岂不是应该按上大戊的叛国之罪?

萧殊羡倒抽口气,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慕沉川活灵活现又大咧咧随性的将这些话好似家常便饭的说出来,再一瞧萧同恩,那老头子显然也没有预料的整个身子一僵,原本佝偻的背都挺直了起来。

萧同恩的呆愣说明,慕沉川没有说错。

他是个大戊人。

萧殊羡大惊失色,怎么萧同恩不是西夜人?

可是——从头至尾,没有人提及过这位老先生的来历,似乎大家都默认了他出生西夜是萧太后的管家,试问太后的管家又怎么会对西夜有二心,又怎么会是个大戊人?!

萧太后是否知情,又或者,老太婆是心知肚明,只是从来没有告诉第二个人,那么慕沉川为何能知晓,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揭穿了萧同恩的身份来历,分明——分明他们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一面!

萧殊羡的确是瞠目结舌的不能言语:“你、你说什么?”他好似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能够从齿间质问出一句多疑,萧同恩,是大戊人?这年轻暗卫的话是对着慕沉川询问的,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另一个人,谢非予。

谢非予又是否知晓?仿佛在场的人中,只有那位佛爷的肯定才会是最后的答案。

男人的眼眸轻轻瞥向了慕沉川,唇角没有刻意却明晰的带着两分了然甚至赞赏的笑意,是的,谢非予在笑——他在认同着慕沉川的心直口快,因为谢非予在看到萧同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个老头子不是西夜人,他头上的斗笠不是为了遮阳而是为了遮掩,遮掩那鬓角单薄的发丝下皮肤被尖刀锐刺刻出的细小图案。

大戊人的男孩在龆年时便会在两鬓的发下灼刻出族徽的图腾,再由新生的发丝掩盖不令其轻易被发现,但是如今,萧同恩老了,他满头白发在鬓角更为稀疏,所以才会隐约显露出少年时期的刻痕,所以用着斗笠遮面。

慕沉川身形娇小,站在老头子面前侧身那么一仰,恰好就模模糊糊的看了个正着,但是令谢非予意外的是——那小姑娘平日里当真在用心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加上些许自己的猜测还能有着“奇效”。

他对慕沉川有肯定,有赞叹,也存在欣赏——毕竟先发制人,小丫头这一次倒腾的不赖。

萧同恩没有答话,他僵持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才缓缓的抬起有些颤巍的手将发髻的斗笠慢慢摘了下来,老头子的眉毛也长的与胡须沾在了一起,白发疏落的鬓角只能隐约瞧见些许黑色疤痕如同沟壑一般的存在,你若不仔细便压根联想不到,萧同恩会是个大戊人。

“小姑娘,好眼力。”老头子抿着唇细碎的嚼着字眼。

“用不着夸我老先生,”慕沉川可还没打算就此收手,她的脑瓜里还酝酿着一吐为快的话语,“您这番倚老卖老的姿态可不像萧太后要请的不世高人,”她两手一摊,早就憋屈很久了,“既然不想出山也不想相见自然不必现身,可既然愿意相见却还如此啰啰嗦嗦,您说您这是故弄玄虚呢还是欲迎还拒?”

一个老头子,都九十二岁了,说话能不能利索点,既然压根就不想帮助萧太后和萧殊羡,那么根本不该给人希望,瞧瞧人家年轻人,千里奔波、披星戴月,你以为他是为了西夜还是为了世界和平呀——萧殊羡为的是萧太后,为了那个老太后的救命之恩和不甘心才心甘情愿的跪在这里与您好说好话!

这些慕沉川没有

说出口的气恼全然都夹杂于老头子的“故弄玄虚”里,显而易见,她的确是在为萧殊羡打抱不平。

非常的打抱不平。

慕沉川咬咬唇,这满腔的热血都要一涌而出,当真以为他们北魏人稀罕来搅和这浑水呢——若不是谢非予一声令下,若不是萧殊羡忠心耿耿,您放眼瞧瞧这西夜被多少的豺狼虎豹窥视盘算,一个不小心就都四分五裂,还有谁能为这将倾大厦不远万里求一个问心无愧——国家沦亡若进不了您的眼,那么萧太后呢——风雨飘摇之际,那女人力挽狂澜垂帘听政,难道也要将她所有的功绩抹的一干二净?!

将来的青史会如何去描述萧太后,就该任由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书写下一步的成者王侯败者寇吗!

慕沉川哼哼唧唧的在心底里不免对老头子冷嘲热讽,连一个区区护卫的赤诚忠心都比不上,您真是枉费了萧后的一腔情深义重!

萧殊羡张口结舌、哑然无言,慕沉川——那个在他看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日里就会插科打诨的小丫头慕沉川居然能在萧同恩面前寥寥几句说出了几近萧殊羡的全心肺腑。

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就连搀着他的蓝衫都感觉的到这年轻人的五脏六腑都有着震动,萧殊羡险些潸然泪下,那些所谓的敌国之人,竟比自己那些所谓的王公大臣、亲朋好友亦要了解自己的真心真意。

哈,真是造化!

他死死咬着唇才没让盈眶的泪水滴落下来,但是一双眼底泛红的厉害,甚至一把掐住了蓝衫的臂弯。

萧同恩的眼睛怒瞪着慕沉川,花白的眉头遮挡了半寸的神光,老头的脚步“啪嗒”一下好似跌跌撞撞但是踏踏实实的朝着慕沉川踏了上来,干瘪的嘴唇泯了泯,突然——“哈!”老头子仰天大笑了起来,“哈——”他的声音苍老沙哑但是略显中气,一笑就惊飞了一旁小林子里的山雀,扑棱棱的从众人头顶飞掠而过,“北魏来客果然个个非凡尘俗子!”

他双瞳眼神恍然就变得明晰锐利起来,他可早就将这几人打量了个透彻,唯独错看了这个小丫头,一副玩世不恭又嬉笑打闹的样子,乍一眼还几分弱柳扶风无辜荏苒,却不料那一双明眸璀璨竟还能洞察的如火精琢,眼底里却毫不遮掩潜藏这心性的铮铮热忱,不——老头子锤了锤自己的腰身,小丫头也就看起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但是分明那骨子里浸透了世俗却懒于表象,或者说,压根不给予拆穿,像——还真是像当年的那位萧太后啊。

老先生这么一想,脸上的怒容当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就在等着自己挨一顿骂,可是当真被人劈头盖脑的一顿狗血淋头反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意,他转头看向谢非予时,眼神微微低落两分,那是属于他的恭敬:“北魏贤王大驾,恕老朽方才不敬。”他抱拳弯腰一揖。

“先生不必多礼。”谢非予懒懒抬手,这老头子的确是故弄玄虚的很,可是,对胃口。

萧同恩老先生颔首抬起头,这才正正当当的将跟前的男人仔细端详了一番:“老朽虽常年隐居世外可也听闻不少王爷在北魏的作风事迹,”可别说,谢非予这等人神共愤的家伙,天下谁人不识,金翅凤羽的玉面罗刹,他能跃马花间手起刀落,也能坐镇朝堂不怒自威,甚至眉眼里藏着轻佻流泻下的雍容,那是与身俱来的贵胄气息,连敷衍都变成了恩宠,萧同恩倒是头一回感受到何为北魏,摄政之王,“如今一见,流风倜傥、惊才绝艳,更胜一筹。”